柳合璧暂时无法面对他既爱又恨的赵语燕，只是站起身，将一腔怒火尽数付诸于那个此刻背对他的人，擎着带血软剑立时便刺了过去。

一声惊呼掐在嗓子眼，赵语燕来不及发声提醒，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千手反手一夹，用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制住了柳合璧的剑势。

软剑因为两者的角力，渐渐压迫成一个半圆的弧形，而被千手夹住的剑尖，也慢慢指向了柳合璧自己。

千手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半是嘲讽，半是轻慢地着。

“你难道忘了么，你能学成这身本事，也有我一份功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你对我举剑，可是大逆不道啊。”

“住口！”

柳合璧咆哮着将剑又往前压了一寸，上造匠师制成的特殊软剑几乎也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压力，于是发出了嗡文悲凉哀鸣，似乎察觉到今自己就要命陨于此一般。

“我祖父待你如亲子，我待你如长兄，整个幽冥阁，你可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要这样联合外人来算计幽冥阁，算计我！”

“亲子？长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修长的指节一用力，银白的剑身瞬间碎裂，一片散发着寒光的金属向四周炸开，正中一个准备从侧面偷袭柳合璧的阎罗殿杀手的喉咙。

柳合璧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刚酝酿出的几分复杂，却被千手一声冷笑打断。

“不要自作多情，只是在你死前，我有些话不吐不快，完了，我自然会亲手送你上路。”

千手转过身，那张和青女一样常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和恶毒。

“你所谓的亲子，长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原本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就连这座幽冥阁，还有你的阁主之位，也应该都是属于我的，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柳涯和你母亲酒后乱性所生下来的野种，是你父亲被他最亲近、信赖的两个人所背叛的铁证。”

柳涯，就是上任阁主，同时也是柳合璧祖父的名讳。

“你撒谎！不准你侮辱祖父和我母亲！”

柳合璧冲动地踢翻桌子，想要上前和千手拼命，却被对方一个耳光闪倒在地，一时药效上头，竟连爬都爬不起来。

“撒谎？你看看我这张脸，可有想起谁来？”

柳合璧用手撑着地面，口中腥甜翻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其实幼时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也已经十分模糊，更别自己出生几个月后便逝世的生母，柳合璧根本连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也全无印象。

只有父亲的脸，他隐约还记得几分，便是祖父，也常他和已经过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和千手明明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所以那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感，究竟来自何处？

柳合璧突然想起了祖父，想起了祖父的书房，他幼时跟着先生习字的地方，墙上常年挂着一副祖父的肖像，据那是祖母在世时亲手所绘，赠予祖父的生辰贺礼。

只是某一年，祖父突然将其收了起来，他好奇便询问理由，祖父只怕画受了潮气腐坏，还是收起来好。

可眼下想起来，柳合璧突然察觉，画上年轻时的祖父，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面上五官竟和如今的千手有九分相似！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柳合璧不敢想，也不敢猜，他生怕自己会信了千手的鬼话，相信他的生母竟然和祖父犯下那样理难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