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令你们骨肉分离,你们真的不曾怨恨过她么?”
听到顾子青的问题,顾桓站起身,从里屋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来。
那是一个十分粗糙的木箱,甚至都不曾上过漆,边角也不齐整,瞧着就是不善于此道之人做的。
顾桓打开铜锁,掀开箱盖,而此刻顾子青也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顾桓身边,他一眼就瞧见木箱里面居然用防水的油纸垫了一层又一层,正当中则放着一块火鼠皮。
只是火鼠皮原本如火一般炙热的毛皮颜色,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被硝得雪白,加上日子陈旧,毛皮又不得细心打理,此刻略略泛着黄,像极了一块普通的兔子皮或者是狐狸皮,只是那纹理到底有些不一样,顾子青还是一眼分辨出来了其中的不同。
顾桓打开火鼠皮,里面是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信,他取出最上面的一封,轻轻捏着里面数张信纸抽了出来交给顾子青,然后示意对方瞧瞧里面的内容。
看见顾桓的动作,顾子青就知道对方有多在意和重视现在正递给自己的东西,于是接过信纸的动作也不由得小心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全文一个字都没有,与其说这些是信,倒不如说是画。
巴掌大小的信纸上,全都是画师精心绘制而成的工笔画,内容都是一些生活的场景,每张都有不同,出现的人数也有多有少。
所有画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出现在每幅画面正中心的,一个二三岁的孩子。
“这封信,是玮儿二岁那年送来的。”
顾桓又拿出下面一封信。
“这一封,是玮儿三岁那年送来的。”
“这是四岁,五岁,六岁直到今年的第十封信,足足十年,没有一年落下过,即使是太后离世的那一年,也依旧如此。”
“李素最常看的,却是第一封信。”
顾桓拿出压在最下面的,也是痕迹最重,最陈旧,甚至角落还带着褐色污渍的信封。
“那一年,玮儿登基,那位也成了太后,可朝政并不太平,有不少人生怕武帝牝鸡司晨一幕在本朝重演,甚至派过杀手刺杀太后,而这封信,就是在我们落脚这合翠山半年后送来的。”
顾桓取出信纸,轻轻展开。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纸张已经不再似最初那般平整,带着一种脆弱的僵硬和微黄,几张略过,顾子青一眼便看到其中一张画上,一个穿着金色衣裤的肉团子,伸展着双手,扑在一个同样一身金色凤袍的女子怀中,凤袍的下摆拖得极长,女子都已经进了屋,还有一半的裙幅落在门槛之外。
女子伸出双手,略有些僵硬地架着肉团子扑腾个不停地小胳膊,眉头紧皱,朱唇微张,仿佛正在训斥着什么,可她面对的孩子只是傻笑个不停,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晶亮。
这一张和其他的略显死板僵硬的画都不太一样,似乎是画师一意孤行的举动,却也比那些瞧起来端端正正的画面,要显得生动鲜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