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三个月的时候,整个京师包括附近的州县,所有能请到的大夫,都来顾府转过一圈,甚至连宫中的御医,顾家也都求来上门看过,可无一例外都是摇着头默默离开。
见本来应该肉呼呼的孩子,却瘦骨伶仃得仿佛只剩了一张空襁褓,大伯母几乎哭瞎了一双眼睛,连月子都不曾坐好,后来落了个吹风头疼的毛病,也才会那么早地病逝。
大约是大伯母的这番模样太让人不忍心了,一个极有名的游方郎中犹豫了半晌,才隐晦地提点着。
“郊外的青鼎寺香火极盛,常有郎中在青鼎寺落脚休息,夫人倒不如携令公子上山求医试试。”
青鼎寺的名字,顾家人自然不是不知道,可青鼎寺距离京师不远,若是要落脚,不管是郎中还是游医,都会选择直接进京或者在附近的村庄落脚,毕竟有人才有生意,可寺庙里的大和尚们,却极少有求医问药的时候。
而且以顾家的名帖,太医都求得,还有什么郎中请不来,非得身子虚弱的大伯母携子上山去求。
见说完话后,便匆匆离去的游方郎中,大伯母福如心至,这是对方在提点自己,她的儿子得的或许不是病,该看的也不是大夫,而是神佛啊!
想到这里,大伯母也不管身上恶露未清,连忙带着儿子要出门上山。
大伯父不信神佛,可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和憔悴虚弱的妻子,他只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亲自驾着马车,带着妻儿从顾府冲了出去,直奔青鼎寺。
剩下的事,顾桓没有亲眼得见,只是听外头传闻这么说,到了青鼎寺之后,大伯母不管来去香客的目光,抱着儿子在青鼎寺的门槛外便跪下了,大伯父无可奈何,也无法相劝,和前来询问的小沙弥说完来意后,也只得跪在妻子的身边,听着儿子虚弱的哼哼,还有发妻温柔耐心地低哄,一时心如刀绞。
再后来,只有大伯父一脸讳莫如深地回了顾家,而大伯母和小堂弟则留在了青鼎寺,这一住就是一个月。等大伯父将妻儿接回来的时候,小堂弟便从顾轩成了顾子青,而在他成年之前,顾轩这个名字就成了顾家的禁忌。
说来也是奇怪,小堂弟从青鼎寺回来之后,真的不再生病,身体也像一个普通的孩童一样,吹气球似地呼呼长大,很快就没了刚出生三个月后伶仃小猫一般的模样。
周岁那天,大伯夫妻将顾子青抱出来见客时,小堂弟除了有些怕生外,模样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这令看到小堂弟前后转变的顾桓啧啧称奇,于是对此事的印象便变得格外深刻起来。
这么说起来
顾桓的目光投到了左边那边的墙上,在看到一个镌刻着顾家子青的灵位时,他动了动有些发痒的嗓子,强忍着没咳出声来。
等人走了再撤,还是现在偷偷拿掉?
可自己祭拜自己,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