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玉舞去竹青苑请安,掀起帘子进门来就看见贾氏正在和秦明春说话,林氏、秦玉乔、秦玉飞屛息凝神的坐在一边。看见她进来,林氏脸上浮起一丝恼恨。秦玉舞只当没有看见,走上前向贾氏、秦明春请安,最后转身对着林氏请安。
林氏后来得知秦玉舞还让贾氏将云雁逐出了府,对秦玉舞就恨的更咬牙切齿,即使极力忍耐,依然有一丝失控。她冷冷瞥了一眼坐在秦明春下手的秦玉舞,开口道:“老夫人,我听闻这月十五,妙贤师太的高徒璇玑姑娘会在水月庵诵经祈福,近些日子府中诸事不平,运兆不详,所以我想带这三个孩子过去祈福消灾,为府里求个庇佑。”
秦玉舞心里冷笑,不详?这不详可是林氏亲自造出来的。看来她是打算揪着这不详的由头再做文章了。
“妙贤师太……”贾氏面上浮起一丝惊色,眼眸暗沉了下来。
林氏看见贾氏的脸色,嘴角噙起一抹浅浅的冷笑。秦玉舞不动声色的将林氏的表情纳入眼底,心沉了沉,对这个妙贤师太起了一丝疑惑。
“既然是去祈福,我也一并去吧。”贾氏开口道。
林氏眉头清浅的皱了一下,随即便舒展开,嘴角浮笑道:“也好,那我这就去安排。”
从竹青苑出来,秦玉舞回到荷苑,让小厨房做了一盒点心,让红鹃送去秦明春的书房。红鹃得了差事,俏脸生辉,眉眼含笑的去了。
支走了红鹃,秦玉舞叫了刘妈妈进房,询问关于妙贤师太的事情。
“那妙贤师太当年曾是天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女尼,受皇家的供奉,是各府达官贵人争相结交的人,据说她佛心慈悲,开座讲经时有虔诚的弟子看见她座下莲花绽开,空中飘七彩佛花,奇香绕鼻。当年夫人怀着你时,与老夫人出门,恰好在街上遇到妙贤师太路过,得了她的缘法,帮国公府看运势,说秦家后人中会出一不祥人,将累及秦家根基。”刘妈妈叹了一口气。“没多久你就出生了,夫人在你脸上抹秘药遮住你的容貌,本是为了保护你,但看在旁人眼中,却与妙贤师太的话不谋而合。”
秦玉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林氏会提不详,提妙贤师太,这正中贾氏心中的忧虑,让贾氏成功再次对她产生嫌恶。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相貌丑陋所以不得大家喜爱,没想到背后还有个不详的罪名,相比起外貌,为秦府带来不详,才是她真正受到冷落的原因。她的这个母亲,疼她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小姐,大夫人这次只怕是不安好心。”刘妈妈想了想,终究不放心的提点。
“当然是不安好心。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会无动于衷?”秦玉舞想了想,道,“奶娘,你去库房取些银子去办这几件事……”后面的话却是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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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妙贤师太道出那番话不久,脸生恶斑貌如无盐的玉舞便出生了。虽然未曾证实她便是那不祥人,可生了那样的相貌,又克死了她的生母,也实在叫我喜欢不起来。当初本要将她悄悄送人,可浅之拦着死活不愿,我拗不过他也只好作罢,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这场蛇灾是不是就是对我的警示?”
“老夫人,府中闹蛇灾是**。”赵妈妈轻轻捏着贾氏的肩膀,力道适中。
贾氏闭着眼睛叹息了一声:“这孩子……实在不是个叫人省心的。这次去见璇玑姑娘,听听她怎么说吧。”
赵妈妈乖觉得没有接话。
“对了,这回去庵里,顺便找璇玑姑娘合一下八字,若是八字合适,就着手开始安排。”
“是。”赵妈妈应道。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贾氏叹了一口气,“简直没有一个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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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一大早,秦玉舞早早起床梳洗装扮,她挑了一套藕色裙衫,头发简单挽了发髻,簪一支翠玉发簪。打开装着金面具的锦盒,手指在面具上停顿了一下,犹豫是否继续戴这张面具,虽然凭颜家那几个皇子的势力,有心追查必定会查到她头上来,戴不戴这张面具,身份都会暴露,但她还是不想这么快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她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向颜稷泰复仇!
关上锦盒,秦玉舞选了帷帽带上,带着珍儿和珠儿出门直奔竹青苑,接了贾氏往门口去。
秦府大门外停了三辆马车,秦玉舞扶着贾氏坐上前面的马车,不一会儿就见林氏携着秦玉乔、秦玉飞两姐弟和丫鬟婆子出来。秦玉舞下车向林氏请安,林氏淡淡点头受了,便携着秦玉乔和秦玉飞去后面的马车,不想贾氏这时掀开帘子道:“玉飞过来随我坐吧。”看见站在原地的秦玉舞,道,“你也上来。”
“老夫人,玉飞坐车好动,怕吵着您,还是让他随我坐吧……”林氏脸上浮起不情愿。
贾氏皱了皱眉,秦玉舞将林氏的反应看在眼中,开口柔声道:“这路途遥远,弟弟活泼,恰能陪着祖母解闷。母亲放心,祖母必定会照顾好小弟的。”
“是呢,老夫人还给小少爷准备了许多吃食。”赵妈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小少爷快过来吧。”
林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秦玉舞虽然隔着面纱,依然将眼中那抹阴狠瞧得分明。林氏松开拉着秦玉飞的手,秦玉飞跑过来,经过秦玉舞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猛的一撞,秦玉舞一时失神,被撞得身子一偏,身边的珍儿和珠儿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才稳住身形。
“丑八怪!”秦玉飞对着秦玉舞比了个嘴型,声音轻微若无,只让秦玉舞一个人瞧见。又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小跑着往马车去了。
“小姐没事吧。”珍儿和珠儿上前来查看。秦玉舞不动声色的看了一脸不甘和恨意的林氏一眼,摇头缓声道:“没事。走吧。”
珍儿和珠儿点头应下,随秦玉舞一起上了贾氏所在的马车,一行人往城外行去。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轮辘辘,蹄踏响亮,秦玉舞已经摘下了帷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中,并不像秦玉飞一般伸手掀帘子往外瞧。贾氏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色淡然恬静的秦玉舞,望着她光洁的右脸,心中微微叹息:本应该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却被那胎记毁了一辈子。
出了城门,往城外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车外忽然有了异动,有几声呵斥响起,但瞬间便又消停了,秦玉舞伸手去掀帘子想要探个究竟,却只觉马车忽然猛的一震,车内的几人猝不及防,身子被震晃的倾倒,秦玉飞还好,贾氏的头一下磕在了马车上,顿时痛的“哎哟”了一声。秦玉舞急忙扑上去,一手抓住坐凳一手拉住贾氏,才没让贾氏滚下榻来,可自己的手臂却也被贾氏压的差点折断。
强忍着伤痛扶稳贾氏,秦玉舞出声喝问车外的马夫:“怎么回事?”却只听“唔”一声便没了回声,心中顿时不安起来,一把拉过晃的发晕的秦玉飞,把他塞进贾氏怀里,对脸色煞白的赵妈妈、珍儿和珠儿道:“你们照顾好祖母,我去瞧瞧怎么回事!”便起身往车外去,正准备掀帘子瞧瞧,结果手刚掀起了帘子,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便搁在了面前,泛着寒光的刀刃瞬间映亮了秦玉舞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