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身子气的发抖,身后的婢女见状急忙上前来伸手搀扶住她。贾氏缓缓转头,目光扫向其他那些奴婢,却见一个二个目光闪躲,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心中已是有了数,只觉得一口气上涌,蓦地一手甩开搀扶自己的婢女,伸手指着林氏,又指向秦玉乔,一连声道:“你,你,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好婢子!”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蓦地下令道,“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老夫人饶命啊——”涟儿吓得趴在地上求饶,又慌不择路的伸手拽住秦玉舞的胳膊求救,“小姐,救我,夫人,救我——”
秦玉乔吓得缩起身子,用力的甩开涟儿抓自己的手,家丁架起涟儿,连拖带拽的往苑外拖去,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在院子外响起,那一声一声,如针刺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处置了涟儿,贾氏的目光落在林氏和秦玉乔身上,瞧得两人一哆嗦,浑身如针扎一般。
“祖母,都是那贱婢不识礼数以下犯上,不关我的事……”秦玉乔咬牙撇清自己。此话一出,却是叫跟随秦玉乔的奴婢们都心寒了几分。
“祖母,此事只怕还真怪不到母亲和二妹妹。”秦玉舞忽然又开口,林氏和秦玉乔皆一愣,没有想到秦玉舞会突然为两人说情,同时朝她望过来。贾氏也是微微蹙眉,没有料到秦玉舞会有此一言。
“祖母,方才母亲气冲冲的过来狠狠打了玉舞几巴掌,又踹了刘妈妈和巧儿几脚,只道是玉舞推了二妹妹和那婢子下水。玉舞方才想了一下,连二妹妹身边的贴身丫头都如此不识礼数胆大妄为,那么母亲会不会也是受了人蒙蔽,真以为是玉舞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才会怒及攻心对玉舞发如此大火的?”秦玉舞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幽寒,对着林氏微微一笑,道,“却不知方才是哪位去请的母亲?”
林氏听到秦玉舞的话,两眼一翻差点便昏死过去,却是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才稳住内心那滔天的怒火没有倒下。
贾氏的眸子一沉,深深的盯了秦玉舞一眼,见她眼底清明透彻,颊上血痕分明,脸上却是一派真诚。对上那样一张脸,贾氏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心惊,但又不能否认她所说确实在理。又想到近些年林氏把持府中中馈,气焰嚣张,奴婢们也跟着张狂不少,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刹刹风气。遂转头看向林氏,却是等着她答话。
林氏狠狠的瞪着秦玉舞,咬牙喝道:“春桃,你这贱婢做的好事!”林氏身后那个被点到名的奴婢顿时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急着去禀报夫人,一时眼花没有瞧仔细……求夫人责罚!”
“贱婢,此等事情也可马虎?今日定是饶不了你,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林氏一脸气急败坏,仿佛真是受了奴婢的蒙蔽一般。
秦玉舞看着林氏做戏,心底冷冷一笑,那春桃多半是为林氏顶罪了。原也没打算借此机会扳倒林氏,不过是先斩断她们的爪牙,折损她们二人身边的得力丫头罢了。这不过才是真正的开始,林氏和秦玉乔对她们自己的贴身奴婢都能如此狠心弃如敝帚,其他的奴婢心中难道会没有想法?
家丁们上前来拖住春桃便要拉下去,秦玉舞却又开口了,却是朝着贾氏求情:“祖母,那二十大板,还不得把屁股都打烂了?今日府里已经杖毙了一人,若是再打残了一个,只怕传出去叫旁人指责我们秦家苛刻下人。不如便免了这打烂身子的责罚,直接赶出府去由她自生自灭吧。”
林氏的眼中几乎滴出血来,她虽然当着面说杖责二十,可行刑的都是老人,自然不会真下狠手打春桃,一顿板子下来最多让春桃卧床几日即可,可现在秦玉舞那丫头却直接要将春桃撵出去,还叫人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恩情,简直是要气死她了。
“可怜大小姐被那些腌臜东西污蔑,大小姐还能有如此善心。”贾姨娘抹了抹眼泪,道,“老夫人,妾身也觉得府中今日闹了这一场,不宜再见血了。”
贾氏见秦玉舞和贾姨娘的一唱一和,抬眼瞥了林氏一眼,见对方一副要吃了秦玉舞和贾姨娘的样子,内心冷笑一声,点头应允了。
“便依玉舞说的办吧。”
“玉舞谢祖母成全。”秦玉舞乖巧的行礼。
下人得了令,却是没有立即行动,反而都看向林氏。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出府去!”林氏没好脸子的喝道。下人们这才架起春桃退了出去。
贾氏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纳入眼底,脸色却是冷了一分。
处理了两个丫头,场面静了下来,贾氏盯着林氏,缓缓的意味深长的道:“浅之难得在府中,春盈被你打成这样子难以在他跟前伺候,便由你去好好伺候他吧。若是你的肚子争气,趁这段时间为秦家再续一二子嗣,自是一件欢喜事。”
林氏一听,脸都绿了。安排她这个当家主母去伺候男人,这是把她当妾室安排啊。一口气还没出出来,又听到贾氏后面的话,顿时气的差点昏厥过去。
“这段日子玉乔玉飞和玉舞的事你便不必管了,我亲自来管,免得你两头忙活耗神分心,倒叫这些个贱婢为虎作伥,带坏了孩子。”
林氏气的眼前发黑,身子摇摇欲坠,被她身边的齐妈妈一手搀住才稳住了身子。秦玉乔的脸色也是白了一白,心底已是腾起了怒火,不敢朝贾氏置气,只睁着杏眼狠狠的瞪着秦玉舞。
秦玉舞面色平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把小姐们带回去梳洗,瞧瞧一个二个都成了什么样子!”贾氏冷声下令。“把贾姨娘也扶回去,再找个大夫来瞧瞧。”毕竟已经过门月余,怎么都得确认一下肚子有没消息,今日一闹是否伤及了子嗣。
丫头妈妈们急忙将各自的主子搀扶起来,行了礼退去。秦玉舞被刘妈妈和两个丫头搀扶着,经过贾氏身边时,又屈膝行了礼,才淡然的退去。
贾氏缓缓转头盯着秦玉舞的身影,只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确确实实是不同了。脑海里浮起另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眸子不由得又暗沉下来。
林氏也欲告辞,却被贾氏叫住耳提面命:“到了我这把年纪,在乎的只有秦家的子嗣骨血。其他事上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伤及秦家根本,便别怪我不留情面!”
林氏入府多年,从未曾得老夫人一句重话,她在这府中过得太一帆风顺,结果有些忘形了,居然将这尊大佛抛到了脑后。现在被贾氏收了权,又这样耳提面命直接敲打,便如遭当头棒喝,一时知觉脸皮烧红,脑袋内轰轰作响,大气也不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