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金和断玉进了荷苑,便自觉开始布防院子。
两人白天黑夜轮班,加上梁青布的陷阱,荷苑的守卫终于可以让秦玉舞微微放松些心神了。
没了后顾之忧,秦玉舞便越加勤快的随着梁青习武,一日倒是有大半在舞剑,累的夜里沾床就睡。
当秦玉舞以为日子就要在这样日复一日中平静度过时,府中忽然一夜之间掀起了闹鬼的传闻。
闹鬼的地方,却是林氏的如意苑。
秦玉舞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甚为可笑,第一反应就是林氏在耍手段博取秦明春的同情。
毕竟年关将至,她被关了这么久,还没有解禁的意头,难免要闹些幺蛾子出来。
但当打听消息回来的珍儿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她才板正了脸色。
“闹鬼?”秦玉舞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要说这世上没有鬼么,她是不相信的,因为她本身就遇见了那最匪夷所思的复生之事。
可林氏怎么会忽然被鬼缠上?
到底是哪只鬼缠的林氏呢?
究竟是真闹鬼,还是人为?
脑中谜团一堆,秦玉舞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既然要看鬼,自然不能白日里去。
于是临近午夜时,秦玉舞换了一套灵便的衣服,带着斩金和断玉去探林氏的如意苑。
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去,所以三人都蒙了面,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
夜色很黑,残雪消融后的夜格外冷,冻的秦玉舞鼻尖酸疼。
打着卷的寒风呼呼作响,“呜呜咽咽”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
秦玉舞紧了紧手中的墨荷剑,自从梁青开始教她剑招后,她便将赫连煌所赠的这柄剑拿出来使用。
一开始只觉得入手沉重,磨合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十分趁手,只不过尚未开封罢了。
翻墙进了林氏的如意苑,三人贴墙往里面去,一路上只远远遇到零星几名护院的人,个个满脸倦容的困坐在门边,精神萎靡。
畅通无阻的进了林氏所在的院子,刚挑了个黑暗的角落站好,就忽然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诡异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如泣如诉,叫秦玉舞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循声望去,就看见一道白影从林氏屋子的屋顶飘然而下,落在走廊上,然后轻飘飘的到林氏屋子的窗口边站定,忽然伸手猛的开始挠窗纸,一边挠一边嘶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不要过来,不要找我——”屋内响起林氏凄惨的尖叫。
“我死的好惨啊~还我命来~”
“不是我杀的你,是那丑丫头杀的你,你去找她报仇,去找她报仇……不要找我……”林氏慌不择言的大喊。
秦玉舞脸色一变,林氏的话,让她忽然想到了面前这只鬼是谁——那个假冒刘老六伏杀她的杀手!
难道是那杀手的冤魂来索命了?
或者是杀手的同伙前来复仇了?
那白衣鬼一边挠窗户,一边哭喊索命,挠了一阵,又改为大力拍窗户。
秦玉舞最初的惊诧过后,心情冷静下来,看着那白衣的动作,渐渐看出了些门道来。
只见那白衣鬼只是在屋外转悠,毫无进房的意思,而且折腾一番后,就会停下动作靠着墙站一会儿,瞧着就像是在……休息。
有点意思!
秦玉舞眼眸中浮起一抹亮色。
不知这白衣鬼是何方神圣。
倘若是杀手同伙,为何只骚扰惊吓林氏,却放过她?
莫非是顾忌她院中的布局和青师傅?
那白衣鬼闹闹停停折腾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撤。
飘至半空时,他忽然扭头朝着秦玉舞所在的黑暗之处望过来,那张血迹斑斑的白脸上两只黑幽幽的眼洞,甚是可怖。
可秦玉舞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只从那只鬼眼中看见了挑衅!
他早就发现了她们!
却依然在她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演了大半天戏么?
秦玉舞咬了咬牙,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怒气,很想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现在她还没有学会轻功,武艺也不堪一击,逞强斗狠实在吃亏,于是便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且不管白衣鬼是谁,能折磨林氏,她乐见其成!
如此一想,秦玉舞便依然静默不动,只是幽幽的回望着那白衣鬼。
见秦玉舞不受挑衅,白衣鬼飘上屋顶,迎风站立,夜风吹的他袍角猎猎作响,他伸手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静静的盯着秦玉舞看了看,然后一转身如一只展翅的白鹰,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待那白衣鬼消失后,秦玉舞才动了动已经有些发麻的双腿,对身后的斩金断玉挥挥手,三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在屋外冻了近一个时辰,回到屋子,秦玉舞忙不迭的抱着手炉缩在被窝中。
但脑海中一直反复浮起那白衣鬼,睡意全无。
结果临近天亮才昏昏入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爬起来随梁青习武,等到大半个上午过去终于练完收手后,她忙不迭的洗漱换衣,缩进被窝中去补觉。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过来,起床吃饭后,精神抖擞的她想到昨夜那白衣鬼,于是决定再去看看。
她倒是想知道,今夜那只鬼还会不会来!
依然带着斩金断玉躲到林氏如意苑,不过这一回秦玉舞学乖了,备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握在手中,看戏可不能挨冻啊。
结果等到午夜过,那白衣鬼也不见丝毫踪影,看来根本是没胆过来了。
害她白等了这么久。
秦玉舞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让斩金断玉撤。
三人走出如意苑,正往回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秦玉舞转身一看,就看见一个白影在身后一闪而过。
“装神弄鬼!追!”秦玉舞冷声下令。
斩金得令一蹿而出,奔着白影追去。
结果斩金身影刚莫入黑暗中,又一道白影朝着秦玉舞扑来。
断玉忙抽剑相迎,那白影飞快遁开,断玉持剑便去砍。
两个人瞬间都被引开,秦玉舞忽然心生不妙感,一阵冷风吹过,风灌进她的脖子,冰凉如刃,割的皮肤疼,但她都感觉不到,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背后有冰凉的寒意袭来,让她背脊生汗,她捏紧手中的手炉,忽然转身对着身后掷去。
丢出去前她悄悄扭开了盖子,那伴随着火星的炭灰猛的向身后撒去,只是尚不及撒背后来人满头满脸,就被一阵风朝着她吹过来。
眼见自己就要沾满头满脸火灰,秦玉舞内心不及哀叹,就只觉一个人忽然揽住她的腰一旋,一件披风劈头盖脸的罩在她身上,将那些火灰挡去。
“笨!”一声低低的嘲笑在秦玉舞耳边响起。
她不及反驳,就被人点了穴道,然后揽着一跃而起,落在屋顶上,带着她破风飞奔,几个起伏后,落在了一处屋顶上。
盖在身上的披风被揭开,一张惨白带血的脸出现在秦玉舞面前,黑漆漆的两个眼眶吓死人。
毫无意料之外的惊喜。秦玉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狠狠瞪向面前的白衣鬼。这家伙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直接掳她!
白衣鬼似乎看透了秦玉舞的心思,忽然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血盆大嘴裂开一笑,伸手指了指脚下。
秦玉舞不明白白衣鬼想干什么,她被点了穴周身不能动,只有眼睛能随着他的手指往下望。
白衣鬼忽然伸手打横抱起秦玉舞,吓得她差点张嘴惊叫,随即就只觉身子被往下放,这才发现是被白衣鬼横放在屋脊上。
将她放倒后,白衣鬼也俯身趴在屋脊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将秦玉舞面前的青瓦掀开。
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秦玉舞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往下一看,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屋子中生着一堆炭火,炭火边的软榻上,相依偎着两个人——她的三叔秦明清和那个南元!
心中的那点猜测被证实了。
三叔果真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愿被皇帝赐婚。
也许这一次,他本是带着心上人回来让亲人相见的,却不想却被贾氏抢先求了身上赐婚。
这下麻烦了!
眼前的光线忽然消失,秦玉舞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白衣鬼将青瓦挪回了原位。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不知他为何要带她来看这一切。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衣鬼面对秦玉舞的控诉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他起身,打横抱起她一跃而下,在院落间起伏,几起几落后,停在了荷塘边,然后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秦玉舞穴道一解就快速往后退,却不想那白衣鬼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手中长剑朝她毫不留情的刺来。
秦玉舞忙不迭的抓起悬在腰侧的墨荷剑抵御,只觉虎口一麻,对方的剑势竟然如此惊人。
秦玉舞仓促避开,飞快拔出剑,与再次袭来的白衣鬼战到一处。
转瞬数个来回,秦玉舞一直处于弱势。
只是她也渐渐发觉,白衣鬼似乎并不是要杀她,而只是像逗着她玩儿似的,明明可以刺中的剑招竟然都被他控制力道在胸口前一寸停住。
与其对战后,秦玉舞才发觉自己的武功还有多差,她总是心有余而势不足,毫无胜算。
如此对战了数个来回,白衣鬼忽然一收手中剑势,飘然退开,看着秦玉舞嗤笑一声后,一挥衣袖转身飞快的跃走。
待得他身影消失无踪后,才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朝她越过来,近到跟前来,对着她屈膝跪下。
“属下失职,请小姐责罚!”斩金和断玉开口领罚。
秦玉舞缓缓将剑入鞘,又沉默了片刻,才淡声开口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
秦玉舞仰头望着白衣鬼消失的方向,手指缓缓握紧剑鞘,嘴唇抿成一线。
这个白衣鬼到底是谁,她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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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猜猜这白衣鬼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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