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点到名的何娉婷罕见的没有闹腾,带着珍儿退出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何连成看着秦玉舞,道“刘妈妈已经告诉我,你吃了解药。你把面纱摘下来吧。”
秦玉舞微怔,看了刘妈妈一眼,她并非怀疑刘妈妈出卖她,而是心知刘妈妈既然对舅父说出此事,只怕还有什么事情即将揭开。
当下也不犹豫,伸手将面纱揭了下来,露出光洁的脸。
屋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屋子里的光也微暗,但秦玉舞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忽然惊艳了众人的眼,只觉得周边的灰暗都被一扫而空。
“小妹……”何连成低喃了一句,眼眶再次泛起了红色,有水光在其中闪动。
“父亲,这是月儿。”一旁的何镌霖瞧见失神的何连成,开口提点。
“像,长得真像啊……”何连成长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手握成拳紧紧的抵在书桌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你可还在怨你的母亲?”
秦玉舞眼眸暗沉了一瞬,点点头“怨。”
“你不该怨她,她都是为了保护你!”何连成脸上浮起痛苦之色。
“也许母亲有什么苦衷,可我因为脸上的胎记所遭受的痛苦,让我彻夜难安。”秦玉舞捏紧手中的拳头。
因为她这张丑脸,上一世的她,受人不喜,成为天京城笑话,甚至最后被毒杀,被万箭穿心而亡。
那一张丑脸,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怎能不怨?
“那你可知,造成你脸上胎印的药是何人所造?”何连成问。
秦玉舞怔了一下,抬头看面前的何连成,对上他的眼睛,忽然心有所触“难道是……舅父你?”
何连成点点头“不错,正是我!”
秦玉舞不解,也就问了出来“为何要这样做?”他们是她的骨血亲人,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的母亲,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何连成哆嗦着嘴唇,一字一字缓缓的说出了答案。
恍若一道惊雷打在她的耳边,下毒……害死……的话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恍若魔音贯耳,惊的她面色瞬间惨白。
“你说什么?”秦玉舞喃喃追问。
一旁的何镌霖见状,伸手按住秦玉舞的肩膀,轻轻摇晃“月儿,月儿……”
最初的震惊散去,秦玉舞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眼睛也恢复了清明。
她看了面前微微蹙眉含着一丝担忧的何镌霖一眼,稳住心神,轻轻退开一步,脱离何镌霖的双手。
手中陡然落空,让何镌霖心里涌起一丝失落,但他很快便止住了这丝情绪,垂手重新站直身体,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何连成缓缓坐回椅子,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将尘封多年的往事道出“当年你的外祖父是翰林院的编修,你母亲随了你外祖的性子,喜爱史籍,于是你的外祖父便常常将扮作男装的你母亲带到翰林院中,随他一处编纂前史。也是在翰林院中,你母亲遇见了一个人,却不想正是因了那人,你母亲才丢了性命!”
“那个人是谁?”秦玉舞下意识的追问。
何连成抿了抿嘴,却没有答秦玉舞的问话,而是继续陈述“你母亲当时正是豆蔻年华,貌美动天京,无数人想要一睹你母亲的容貌,那人也是其一,得知了你母亲的行踪,于是使计混入翰林院中偷窥你母亲,一眼相中后,便假意以兄弟之名结交,实则一步一步引诱你母亲落入他的掌心。后来,你母亲终于被他骗动了心,爱上了他,两人私定了终身,那人也果真实现了承诺,娶了你母亲过门,只不过……只不过……唉!”
娶母亲过门?
秦玉舞心里回过味来,瞪大眼睛望着何连成“舅父,那个人是……我父亲?”
原来秦明春竟然是将母亲骗到手的吗?
“他不配为你的父亲!”何连成忽然激动的呵斥,眼中的痛苦之色分明,那种恨和无力感,让他整个人都透出悲伤。
“父亲!”静默的何镌霖开口,清冷的声音,让何连成恢复了理智。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何连成抬眼看秦玉舞,见她满脸震惊的沉浸在方才的话中,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失言,长叹一口气重新开始叙说“只不过当你母亲满怀欢喜的坐上花轿嫁给那人,却在掀开盖头之时,坠入了地狱!那个穿着喜服挑起你母亲红盖头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与你母亲互定终生的人!那人竟是假冒了国公府二公子秦明春之名,骗取你母亲的倾心!”
“假冒父亲骗婚?怎么会这样?”这一转折让秦玉舞怔住了。
什么叫那个人假冒秦明春?
原来和母亲在翰林院私许终生的人竟然另有他人吗?
那个人是谁?
既然母亲已经和那人互许终生,又为何会嫁给秦明春呢?
秦明春又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娶母亲?
这其中的纠葛千头万绪,一时叫她思绪混乱如麻。
“你母亲当时便拼死不从,奈何这是圣旨赐婚,抗旨会牵累何府,最后她为了不连累我们,含恨将错就错的嫁给了秦明春。可恨我们知道此事为时已晚,木已成舟,白白让你母亲进了狼窝子。”何连成一想到自家妹子含屈受苦的嫁给秦明春,满心满肺都充满了懊恼和悔恨,懊恼何莲君受骗毁一生,悔恨当初没有及时将她从国公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拉出来。
秦玉舞以前倒是听说母亲嫁给父亲是圣旨赐婚的,只是以前未曾察觉不妥,此时想来母亲一个小小的编修之女,怎么会被指婚给镇国公府的嫡子?她便开口问道“舅父,母亲怎么会被指婚给父亲呢?”
何连成被秦玉舞问的一愣,随即蹙眉摇头道“个中曲折我也不甚明了,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你母亲原本以为认命的嫁为人妇,时日一久,所有的痛苦和欺骗也都会渐渐过去,却不想,有人竟还要你母亲的命,悄悄在你母亲的那支荷花簪上下了毒。你母亲日日戴着那支簪,毒性一点点渗入体内,日积月累,等到察觉时,已是无力回天!我拼尽毕生所学,护住你母亲生下你,但终究救不回她的性命!”
何连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番话,眼里暴红充血,痛恨、惋惜、后悔交杂,秦玉舞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眉头紧皱,脸上显露出哀伤之色。
原来她的母亲竟然遭遇了这么多悲惨的事情,而之前她看到的那支碎成了几段还被金线接好的荷花簪,便是要了母亲命的凶器么!
“月儿,当初你母亲察觉到有人要害她性命,担心肚中的你也会遭其毒手,所以让我全力救治保你周全,甚至不惜损害自己身体,终于让你平安诞生,并在你一出生时,便在你的脸颊涂上秘药毁你容貌,这一切正是为了让你能平平安安长大啊!”何连成终于说出了为何毁她容貌,至此,秦玉舞才真正懂了何莲君的一番苦心。
“母亲……”秦玉舞心底的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
原来她的母亲,也是如此苦命的人,费尽心血的为她谋划,护她性命,虽然那样的作法,并没有让她得到母亲所期盼的结果,但对她的爱却是深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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