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只余夏蛙知了嘶鸣。一轮上弦月悬在中天,散发着清浅光辉。
一道黑影悄悄越墙而过,站定身子静候了片刻,见并没有惊动院中守卫,才贴着墙壁如一只庞大壁虎一般,悄无声息的往房子摸过去。
顺利的抵达房门,黑影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贴着房门四处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被发现,才嘴角含笑轻轻推开房门,摸了进去。
房间里很黑,黑影慢慢摸索着一路往里走,渐渐听到了清浅均匀的呼吸声,顿时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循着呼吸声过去,很快便摸到了床帐,掀开,便隐隐约约看见床上沉睡着一个人。
摸着床沿,找了个空处坐下,黑影伸手慢慢去摸床上人的脑袋,手刚触碰到细腻光滑的脸,忽然便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顿时一惊,便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黑影来不及挣脱,身后忽然劲风袭来,他怕伤了面前的人,不敢大力挣扎,被一张铁网劈头盖脸的罩个正着,顿时只觉浑身刺痛,然后巨大的麻痹感传来,让他浑身变得乏力不受控。
“看你这次往哪里跑!”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黑影闻声惊讶的回头望去,便只觉眼前忽然一亮,油灯被点亮,一个俏丽的女子手托着油灯缓步行来。
“玉舞……”黑影委屈又憋屈的叫了一声,两眼一翻倒在了床上。
掌油灯的女子,正是秦玉舞。而床上的人,伸手将扑倒在她推上的人推开,掀被下床,拨开挡住脸的散乱青丝,赫然是浓眉大眼的断玉。
“可是抓住了!”梁青从房梁上跃下来,走上前一看,不由得微微蹙眉。“怎么是他?”
秦玉舞叹了一口气,将油灯搁在桌上,看着昏倒在床上的赫连煌,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这个麻烦的家伙,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这个时候来……
正无语间,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嗤笑声,秦玉舞蓦地扭头循声望去,梁青则身形如电,疾驰而出。
等到秦玉舞跟上去时,就看见梁青已经越上屋顶,与那月色中的一团白影战成一团。可交手也不过几息,那白影便飘然离开,只留下梁青站在屋顶望着白影离去的方向静默了片刻,才翻身跃下来。
屋顶的动静,也惊动了守夜的斩金,他从黑暗中跃出来,聚到秦玉舞身边。
秦玉舞看着一直沉默的梁青,月辉清浅,映的梁青的脸有些清冷,紧抿的嘴角更是彰显着心情的低沉。
显然,这一场短暂的交手,胜负已分。
秦玉舞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挽住梁青的胳膊。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梁青抬眸,却见面前的少女脸上露出浅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青师傅,他……对我没有恶意。”
梁青微微皱眉,还是不语。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盯上了秦玉舞,终究不是好事!
“既然这次抓不住他,那就下次再抓了。只要他是人,总有疏漏时,到时候必定能一举抓住!”秦玉舞收了脸上的笑,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看着她乐观而坚定的表态,梁青点了点头。反过来想,这样一个高手,当真要害秦玉舞,不过举手之事,既然他现在没有出手,那至少能安稳一段日子。
“屋里的那个,小姐打算怎么处理?”梁青问。
士气十足的秦玉舞闻言,顿时有些泄气。
这西金质子,怎么就是改不掉这夜闯她这里的毛病!
之前因为院中防守严密后,他便销声匿迹没有再出现,她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了,没想到今夜不过为了布陷阱稍微放松防守,他便摸进来了!
看着是巧合,可细想起来,只怕这家伙暗地里不知道闯了多少回,只不过是被阻拦在外了而已吧!
真是……固执的无语!
“青师傅,还请您给我解药,让我唤醒他。”
梁青从怀里摸出药瓶,递给秦玉舞“打开瓶塞,让他闻一会儿,便会醒转。”
“好。”秦玉舞拿过药瓶,又让斩金继续去守夜,便进屋去处理那昏睡的人。
断玉还守在房中,手中捏着剑,摆出防御姿态,以防床上的人忽然清醒后逃跑。
秦玉舞走到床前,将瓶塞拔了,凑到赫连煌鼻端,药味儿随呼吸被吸入体内,只一会儿,昏迷的人便轻颤了颤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
秦玉舞收了药瓶盖上瓶塞,冷脸看着面前满眼茫然地俊秀家伙,道“清醒了就起来!”
床上的人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的握紧,嘶哑着嗓子开口“可算是见到你了!”满腹委屈的样子,又带着丝耍赖,让她措手不及,都忘记了挣脱他的手。
对视了一会儿,秦玉舞暗叹了一口气,手腕轻扭想要挣开,却见他又有些可怜的说“这药劲有些大,我……腿软,你扶我。”
得寸进尺么?
秦玉舞眼泛冷光,唤了一声“断玉”。
断玉得令进前来,也不等赫连煌拒绝,抬手架起他的胳膊,将他半扶半提起来。虽然她身子骨与一般少女无异,可自小习武,劲儿不是一般大,架个比自己高个头的少年也算不得什么。
赫连煌见计策失败,也就不再装柔弱,就着断玉的力气起身,被架到外面的桌边安坐下。
秦玉舞在桌对面坐下,断玉站到她身后防御,一双眼睛像盯猎物似的狠狠盯着他。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映亮两人的脸,明明暗暗间,都是摄人心魄的美。一个是少女清艳无双的秀美,一个是少年冷峻逼人的俊美。
“半夜里不好好睡觉,来这里做什么?”秦玉舞直截了当的质问。
赫连煌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心虚,可随即便化为了委屈,口气也是理直气壮“你也不算算,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不是前几日赏花宴才见了?”秦玉舞下意识回答。
“那叫见面?若不是我厚着脸皮凑上公主府去,能见到你?再说了,整个赏花宴,就我在说话,你都没应我一声,怎么能算?”赫连煌提起这事儿就觉得更委屈。
秦玉舞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怪异。
这对话,怎么这么像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呢?他又凭什么来质问控诉呢?思及此,秦玉舞的脸色便淡了几分。
“煌殿下。”她冷声开口,“且不说你我男女有别,单就你我二人的关系而言,我有什么理由要见你呢?你是西金的皇子,即便现在委身为质子,可依然是身份高贵之人,所谋求的也是大事,我这样一个闺阁女子,也帮不到你什么忙,殿下实在没必要在我这里多费精力!”
“秦玉舞,你这丫头说话怎么比蛇还毒?”赫连煌气的脸红气粗,“我是图你镇国公嫡长女的身份能帮我吗?不是!若要图,也是图你这个人,图你的这颗心能有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就是止不住的想你,想见你。我……我心里有你了。”赫连煌心一横,直接说明心意,“我们西金男儿,敢爱敢恨,我对你动了心,我就不想遮遮掩掩,我就要大声说给你听!我……心悦你!”
一番话说的是语无伦次,可秦玉舞却只觉如惊雷炸耳。
虽然之前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可她马上便避开了,没想到还是……心情真是五味杂成。
“怎么可能呢?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明明是要杀我的呀!”秦玉舞半响回过神来,说出心中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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