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屏风的遮挡,秦玉舞看不见秦明春此时的表情,但贾氏的脸色却瞧得一清二楚,是一点也不惊讶的平淡。
其实当初查出来是齐妈妈买凶杀她时,贾氏便已经看透了背后的主使是林氏,所以此时再听到林氏对她做下的恶事,并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区别就在于,这一回,秦明春掺和了进来,贾氏若是再想保住林氏,想必也徒劳无功了。
不,贾氏此时根本不会保林氏了。
李大夫将当初所知说完后,秦明春重重的拍了桌子,震的桌上的茶盏腾空而起,“哐啷”作响,那是真正的恼怒了。
“来人,将萱儿提过来。”秦明春下令。
护卫得了令,转身出去,赵妈妈见状忙看了贾氏一眼,贾氏遂道“毕竟是后宅内,遣两个婆子去将人带来。青燕,你去吧。”
“单凭母亲做主。”秦明春挥挥手,那护卫便退回到一侧。
赵妈妈得令,向秦明春行礼后,快步出去了。
屋内的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秦明春不会凭李大夫一人之言下定夺,贾氏闭眼捻着佛珠,秦玉舞则是乖巧的坐着,这里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先开口。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妈妈就带着萱儿进来复命了。
萱儿初时并不知道忽然将她传唤过来所为何事,心里思量了好一番,还想着是不是林家前些时日过来探望后向国公府施压,要放了林氏出去。进门来,抬眼瞧着屋中跪了一个人,只是一个背影也瞧不出是谁,也不敢细瞧,赶紧着上前先向上座的秦明春行礼。
“你是夫人身边服侍的丫头,这个人和夫人颇有渊源,你且瞧一瞧。”秦明春道。
萱儿得了令,怀着疑惑的心思扭头看向身侧,恰好那跪着的人也转过头来。
只瞧一眼,萱儿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秦明春将萱儿那恍若见了鬼一般的惊恐模样瞧在眼中,道“你可认识?”
萱儿吓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脑仁嗡嗡的响,眼前这架势,明显是兴师问罪啊。
秦明春见萱儿咬唇不语,看向一旁的赵妈妈。
赵妈妈便上前来,一把拎住了萱儿的衣襟,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道“国公爷在问你话呢。”
下巴被重重的捏住,痛到骨头,萱儿吃痛轻呼,忙道“奴婢知错了”,赵妈妈这才松了手。
萱儿便回道“回国公爷,这位是府中之前的李大夫。只是去岁李大夫忽然不告而别,销声匿迹了,不知此时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在外头讨不了生活了,又想着回国公府来谋差事?只是这人医术不佳,人品也不良善,还望国公爷斟酌使用。”
短时间内,就能编出如此一段话来,委实有点本事。
秦明春被萱儿一番话说的沉默了,他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忙磕头道“国公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妄言。”
萱儿又道“李大夫,当初你在国公府当差,医术不精也便罢了,还不时的以治病为由头从国公府谋利,夫人为人良善,即便看穿,可也并没亏待你啊。”这话里话外,便含了威胁。
李大夫当年确实没少在林氏手中得赏赐,收油水,这是他的把柄,此时被当面指摘,也无从辩驳。
秦玉舞坐在屏风后,心知如果由着萱儿与李大夫互相指摘下去,说不到重点,便达不到目的,于是直接开口道“萱儿,你可还记得,去岁你曾拿了手帕为我擦嘴鼻啊。”
“国公爷明鉴,小姐去岁的那场痘病,可与奴婢的帕子没有半点干系,也不知道是谁过给小姐的。”萱儿忙不跌的辩解撇清。
秦玉舞便低低的笑了起来,听到笑声,萱儿愣了一瞬,然后一张脸顿时惨白如纸。
秦玉舞缓缓道“萱儿啊,我只是提了你拿手帕为我擦嘴鼻,何曾说过半句是你的帕子传给了我痘疫,你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呢?”
萱儿惊慌的磕头,道“奴婢是……是怕小姐胡乱臆测,所以才说出来以证清白的。”
“是么?可是李大夫方才却说,当时是受了萱儿你的命令,特意寻了痘病之人将痘疫过到了一方手帕上,此事,你又如何说呢?”秦玉舞问。
“这……这是李大夫的胡言乱语,奴婢绝没有这样做过。”
“那就奇怪了,李大夫当时并不在场,却能说出手帕,恰好你又拿手帕擦过我的嘴鼻,你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巧了呢?”
“奴婢不知啊。”萱儿额际冷汗浸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岂容她随意狡辩否认。
“老夫人,父亲,请恕玉舞方才的冒失之言,只是玉舞心里有疑问想要得到解答,现在已经得到了。”秦玉舞道。
问都问完了,何况问的过程也没有征求意见,此时再摆出如此姿态来,倒是个主意大的。贾氏眼眸微沉,开口道“只要将事情问清楚了,就行。”
秦明春看向贾氏。
贾氏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少不得要让她亲自来说道说道的。我们秦家,不能冤枉了她,更不能纵容了她。”
秦明春便道“那便将她请来吧。”
贾氏点头,赵妈妈便快速退了出去。
秦玉舞看着赵妈妈离去的身影,眼中浮起了兴奋之色,真正的大戏要开场了。
她不由得想到了秦明春令人去寻李大夫之后的夜里,她悄悄的潜去林氏的如意苑,想要在她睡梦中去恫吓她,不想刚跳窗进去,却恰好碰到了起夜的林氏,两人面对面的打了照面。
她学那白衣鬼也穿了一身白衣,一头青丝垂在腰际,因为点了萱儿的昏穴,所以她并没有遮面,没想到就没林氏瞧了个正着。
正想着要不要马上出手打昏林氏,却不想对方忽然吓得大叫一声,一下跌坐在床上,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床里面,一边拿被子蒙头,一边大喊“你来找我做什么,是我下毒害了你,可我也是受了别人的命令,是别人要你的命啊——”
“何莲君,你来找我做什么,你要去找皇后,是皇后要你的命啊——”
林氏絮絮叨叨着,却道出了惊天的秘密。
秦玉舞因为林氏的话,愣神了好半响,才匆匆的离开。
回到了荷苑,她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母亲是中毒死的,只是毒从何处来?她一度怀疑,是那个玩弄她母亲感情的颜帝,可舅父说不是,并且这么多年苦苦追寻那毒的来处,想着借此能查出来背后真凶是谁。
却没有想到,原来那下毒的人竟然是林氏,背后主使更是一国之母。
可细细想来,林氏因为何莲君死了才能快速嫁进秦府成为当家主母,何莲君之死,于林氏有利,她便有动手的动机。更或者,这是她成为国公府夫人的条件。
皇后呢?又为何必须要母亲的性命?
秦玉舞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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