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明领着一群人沿盘山公路往上。他是厌恶步行的人,但厌恶也分场合,一个人他是绝不愿傻走到的,但此时此刻,他被众人簇拥着恭维着前行,只有满脸的神采飞扬。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厚厚的云层从高原地区飘入通州境内,将强烈的紫外线隔阻在外。山风骤起,摇曳的树林沙沙作响。
“要下雨了”有人说。
“没多远了,我们快点走。”方家明招呼着。
众人加快了脚步。
何亦亦快走几步到陈斌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和她的演技一样出众,陈斌神色不对,从进入私人别墅区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啊,没什么。”陈斌笑笑,他扭头看了眼何亦亦,但眼神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崇山峻岭中。然后他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应该是错觉。”他心想,“研究所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雨落下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嚯,这是拿来住的?”有人惊叹出声。
陈斌也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什么别墅,分明是个道观后院里还飘起屡屡青烟,不过很快就断掉,也不知是被雨水给浇熄还是被佣人给掐灭了。
一群人小跑进屋宇之下,这时雨势陡然凶猛起来,满天雨线斜斜坠落,呼啸的狂风将屋檐下的风铃摧残得叮当作响。
庭院里转眼积起一层雨水,管家招呼佣人们冒雨迎风,支起防风罩,将庭院那株茂盛挺拔的罗汉松严严实实护住。
一所不曾入住的别墅,却豢养着数量众多的管家和佣人,每月的开销光是想想,陈斌都替方家明他老爸肉疼。
这情绪转眼即逝,他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漫天的雨幕,和雨幕笼罩下的氤氲的山头。
“不是错觉”
他分明感觉到了,那道若有似无的气息,那将人拉向深渊的吸力,与s级研究所里察觉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弱,相当弱,他如果不凝神细细感知,很容易便将之忽略掉。
“这座山里,有什么东西”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协会悄咪咪在龙吻山搞了个秘密基地,背着和之国政府进行一些非法的研究。
这不是不可能的,统筹部和研发部那群无耻之徒,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源儿,你怎么兴致不高啊”
陈斌心里挂着事,演戏就没那么专注,在这群疯闹的年轻男女中,李源本应是最疯的一个,可此时,他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到连方家明都察觉出异样来。
这别墅虽然外观修成了道观模样,内里装潢却充满了烟火气,倘若烟火的多寡也和香火一样能以花销金额进行量化,那么这烟火气无疑是极其浓郁的。
只是豪华的住屋里,此刻却充斥着烟酒的气味和无休止的吵闹。
“哈,想到我从此要过上远离烟酒的生活,就有点感伤。”
陈斌随便找了个借口。他定定心神,将心头的疑惑暂且按下。一个高挑的女生过来拉起陈斌,顺手塞了粒白色药丸到他手里。
“烟酒不沾,这个总行吧?”女生挤眉弄眼。
“这更不行。”陈斌没好气地将药丸塞了回去,心说妈的,劳资陪你们走个过场而已,还真想拉劳资下水咋的?
女生便嘟起嘴,佯装生气。
陈斌不理她。这女生叫杨乐,资料里给的信息不多,李源也没有特别提到,想来并不重要。
但杨乐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心里一惊“你变了你以前会搂着我哄我的”
“”
干,姐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统筹部给我的剧本里没这出啊
他这时才意识到,李源生前的人际关系,可能比他自己叙述的还更乱。
杨乐这话声音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方家明赶紧上来打圆场“杨乐别闹,源儿他刚做完手术,记忆有些损伤”
“胡说记忆损伤了习惯也会变吗?难道因为一场手术,风流成性就会变成坐怀不乱?”
方家明不说话了,事实上,他也觉得有点奇怪,只是碍于兄弟情分,一直没好意思问个清楚。以前的李源,可是脾气暴躁的烈性炸药,发起狠来连老师都摁在地上打的那种。
而现在的李源,变化的确有点大,大到不能完全用手术的后遗症去解释。杨乐替他问了出来,他正好趁机听听李源的说法。
陈斌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的同时,已将李源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在自述的过程中显然美化了自己,包括他的父母,显然也没说实话,以至于协会和陈斌都对他的真实性格有一定误判。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之际,他瞥见何亦亦悄无声息地挪近了几步。
灵光一闪,他立刻冷起脸来,盯着杨乐,沉声说“你这么想知道原因?那我就告诉你我早就玩腻了,看见你就倒胃口,麻烦你滚远一点,再他妈贴上来,我不介意打女人”
空气一时凝固,只有音响里欢快的歌声不曾断绝。
杨乐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不信你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是李源”
“啪”
陈斌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随即一把扯过何亦亦,粗暴地吻了上去。
所有人愣住,除了何亦亦,她呜呜两声,狠狠咬住陈斌的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见弥漫。
陈斌便佯装吃痛,一把将何亦亦推开。
“啪”
这一巴掌更加清脆响亮,却是何亦亦甩给陈斌的。
何亦亦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扭头就冲进雨幕中。
“诶”方家明对着何亦亦的背影张了张口,可他最终没说什么,他看向陈斌,或者说是李源,他的眼神相当复杂。
陈斌冷冷地睨了杨乐一眼“你现在懂了么?”他走到方家明身旁,低声说“我去找她,你们玩。”随后便也一头扎进雨幕之中。
一出门,陈斌立刻开启应急通讯。
“往山上走。”
沿着山路网上,拐过弯,何亦亦就站在土坡上,生怕陈斌看不见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