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夜妖娆酒吧里,仍是人声鼎沸,喧哗一片。闪烁的灯光透过窗子的缝隙,在黑暗的地面印下光圈。影影绰绰,是微醉的人群,不合拍子的舞动处处昭显着颓废的气息。
酒吧外,偏僻一隅的海棠树下,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私家车,一对男女沉默地坐着,似在等待什么。
“嘀!”信箱提示音响。
朱慕礼点开附件,将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半刻后,满意的微笑在唇角浮动。修长手指拨出一个电话,他涔薄的唇半开,吐出三个字:“继续录。”
顾笙烟知道,这意味着悠幽植入的消杂音设备起了作用,夏际中与丰陆市场经理的对话将会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
将手机随意放到车内台面,朱慕礼不知从哪摸出一瓶香槟,好心情地用开瓶器开盖,他将明黄色液体缓缓倒入两只玻璃高脚杯内。
“顾小姐。”他优雅将其中一杯递到顾笙烟手边,“剩下的时间,我们安静地等待就好了。”他朝她笑笑,额边不经意垂下的碎发让他深邃的眼神更加迷人。
她看着,就直接呆掉了。
这个男人,真是随时随地放电。
“果然今天选择把里面交给河七是明智的,我上次差点被熏死。”朱慕礼抿一口香槟,微笑着摇摇头,染在唇瓣上的液体亮晶晶,让人想吻,“待到今晚一过,夏际中就彻底在柏悦呆不下去了,而刘睿,也将失去最得意的支持者,重压之下,不会再有人敢反对你推出彩妆线的提议,顾小姐,”他朝她举杯,“恭喜你。”
酒杯的碰撞声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清脆响起。
她柔软樱唇贴近杯沿,清凉的温度让她心口一颤。香槟迟迟没有入口,她小鹿般灵动的眼偷偷看向身边的人。他并未看她,直视前方的眼眸里,让人看不透的深邃正折射着皓白的月光。
他不知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运筹帷幄的气息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第一次在杂志上见到他时,他就是如现在这般,漆黑瞳孔里游走着悠然自得,却又毫无原因地让人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
“这香槟几乎没度数,跟汽水一样,放心。”
犹在发愣,他低醇的嗓音响起。
“嗯。”顾笙烟收回目光,轻轻抿了一口,玫瑰混着蜜桃的香气幽幽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蔷薇般粉嫩的色泽以颧骨为中心,淡淡地四下晕开。
奇怪,不是说了几乎没度数吗?
顾笙烟看看酒杯里的液体,又看看朱慕礼。
他正好将杯沿递到唇边,晶莹液体折射着路灯的辉煌,缓缓没入他的唇齿,光影之下,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均匀地律动着,于不经意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顾笙烟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滑,差点打翻杯子。
不好意思,她就是这样的色欲熏心。
“你不喝吗?”转眼,他的杯子就空了。垂首,拎起座椅边的瓶子,他反手给自己续杯,动作熟练快捷,酒水一滴都没有沾到椅子。
她摇头,继续肆无忌惮地欣赏旁边的动人春色。
“你看我的时间,会不会过于久了一点?”虽是这么问,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半点不悦。
顾笙烟能感觉到,他今天心情很好。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她放松地趴在前座台面上,“你那时的样子和现在很像。”
“是吗?”他眸光微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婚礼当天,难道是穿的这么旧的衣服?”
难得的,他还开起了玩笑。
她禁不住抿了唇。
他身上的衬衣虽普通,但在她眼里,依旧有型。
“其实,我说的第一次见你,是比我们在你婚礼上面对面更早一些的时候。”顾笙烟拂开垂在耳边的一丝柔软发卷,“大概,是在我高中的时候吧,”她笑得有点甜,“我在杂志上偶然翻到你。”
朱慕礼看她。
她的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桃花的颜色。
“那之后,我经常看有关你的报道,看到你的照片就神经兮兮把它们剪下来。你追过星没有?我那时对你的崇拜就跟少女追星一样疯狂。”顾笙烟歪着头笑,眉眼里残留着少女的纯真,“那些照片,我现在还留着呢。”
“是吗?”朱慕礼笑,好心情让他的脸部线条放松不少,“那些照片中,有没有我破产时的蠢样子?”
“没有。”顾笙烟皱眉摇头,一本正经,“那不是你。”
他失笑。
不是他,是谁?
“你知道吗?我当时准备大学一毕业,就跟你求婚的。”她犹自托了腮,眼神飘渺地注视着前方,淡淡的红晕浮起在鼻翼。
“嗯。”他仍是无所谓地笑,像是听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当时想嫁我的人太多了。”
顾笙烟一口香槟差点喷出来。
这就是他的反应?
“但是我跟她们不一样!”她放了杯子,用纸巾擦干净落在唇瓣上的酒,急急地争辩,“我对你……”
“咦?”朱慕礼单手握住香槟瓶身,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怎么了?”她的小告白被迫中断。
“我发现我拿错酒了。”他深邃如夜的瞳孔仔细看着瓶身上的英文字母。
“嗯?”顾笙烟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没什么度数的香槟。”他侧头,含笑的眼里流光溢彩,“事实上,这酒度数高得很,顾小姐,”他声线低沉,“你醉了。”
什么鬼!
若不是车内空间窄小,顾笙烟早跳起来了。
他以为她不认得英文啊?还是他以为她没喝过香槟?
他刚刚明明说得明白,这香槟跟汽水一样,现在却自相矛盾,说这度数高得很,这个人睁眼说瞎话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离谱?
“我看看。”她说着就要越到驾驶座去夺酒瓶。
可她人还没过去,车窗就被敲响了。
朱慕礼按下车窗。
河七冷冰冰的脸出现在眼前。
“人已经带过去了。”他简短交待,随后,将录音器递入车厢。
“辛苦。”朱慕礼接过,直接扔进西裤口袋,“要一起去看看吗?”他问顾笙烟,随后,不等她回答,自己率先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