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让顾笙烟一哆嗦,直接将脸更深地埋入到枕头里。
身后很快传来了动静,床铺一轻,她知道是男人起身了。
衣柜被拉开,朱慕礼随手拿了件睡衣,绕到顾笙烟那头,将衣服递给她:“穿上。现在已经是初秋,不穿衣服睡觉很容易感冒的,万一你在手术之前生病了,会增加手术的难度。”
又是谨遵医嘱。
顾笙烟不吭声,也没接衣服。
这是她的新婚之夜,他却只在意手术会不会成功。他对她,淡薄到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没有。
见她沉默不语,朱慕礼又走近了几步,掀开薄被的一角,在不露出她身体的情况下,将睡衣塞了进去。
顾笙烟隐忍地眨动着睫毛,默默在被子里套了衣服,咬住嘴唇,将身子朝床外侧挪了挪。
朱慕礼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那侧,关了灯。
静谧的房间,只剩月光透过浅色的窗纱倾洒在被子上。
不过是夏末,可她的心却很凉,凉得像置身于萧索的深秋。
墨色瞳孔看看身边缩成一团的人影,几许不忍莫名涌上朱慕礼心头。
“笙烟。”他喊了她的名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她没作声,但他知道她没睡着。
“睡过来一些,不然掉下去了。”
她仍是不说话,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下眼睑轻颤。
朱慕礼有些耐不住了,长臂一伸,穿过她的颈项,揽住她圆润的肩。
他有点用力,在惯性的作用下,她直接滚到他怀里。高挺的鼻梁撞上他厚实的胸膛,有点痛,她立刻皱了眉。
属于他的气息通过气管,遍布她的五脏六腑。
她从来没有和这个男人如此靠近过。
纤细手指推推他的胸口,她作势想转过身去,可搂在她肩头的大手却不准,她动了几下没成功,便埋着头,也没吭声。
“你困了吗?”
头顶上方,朱慕礼略带暗哑的声音传来。
顾笙烟摇头,脸蛋蹭着他的衣襟。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咬咬唇,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不想让自己再尴尬一次。”
朱慕礼的眼眸深了几分:“你在怪我?”
“不是。”顾笙烟把唇咬得更紧,“你没有错,我怪你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她一直埋着头,不愿看他一眼,他对她的无动于衷让她的自尊降到了零点。
“你的身体不允许。”暗自叹了口气,他低声解释。
她淡淡地笑:“不必安慰我。”
“没安慰你。”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贴在她的后脑,微微使力,迫使她终于与他对视,“我知道老是提溯凌让你不高兴,但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要听他的话,嗯?”
顾笙烟微蹙着眉,月色照亮她瞳孔里的秋水。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为了让手术成功,你的身体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不能累,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受伤,现在的我们不是最好的时机,我怕弄伤你。”
她被他看得眼睛有点发酸:“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略放松,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滑下,“笙烟,我希望你活着。”
顾笙烟别开视线,浅淡目光扫向窗外清冷的月:“如果我活下来了,恰好又忘了你,你会不会…第一时间跟我离婚?”
她的问题出乎他的预料,愣了一下,他马上回答:“不会,不要多想。”
她笑,他的答案都不是下意识的。
他察觉到她的不安,又淡笑补充着:“等你病好了,我们把所有缺失的都补起来,比如婚礼,新房,还有,”他握握她的手,“我们的今晚,好吗?”
她的脸立刻就红了,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他一向都巧舌如簧,很会说话,为了达到目的,他从不吝啬花言巧语哄人开心,他之前是怎么与盛阳关父女周旋的,她看得很清楚。
心底并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发自内心,可她还是怀了点微薄的希望说:“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好。”朱慕礼点头,却没在顾笙烟脸上看到释然的神情。
这不是一次成功的沟通,可他,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睡吧。”顾笙烟合上眼,银白的月光敷盖上她薄凉的眼皮。
朱慕礼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于是,也略点了头:“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