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当肖易勤一如既往将市场数据报给朱慕礼的时候,心下免不了忐忑,虽说昨天他和唐清怡都表明了立场,可毕竟经历了那一遭,多少心里还是有些阴影。
朱慕礼简单扫了一眼报表,便将它放入到手边的文件架里,拿过桌上刚泡好的咖啡,他朝对面略扬了扬下巴,示意肖易勤坐下。
肖易勤坐了,战战兢兢。
“昨天的事情吓到你了?”目光投在奶棕色液体上,朱慕礼开口问着。
“呃,没…没有……”下意识,肖易勤就想否认,可在撞到朱慕礼严重怀疑的眼神时,才悻悻承认,“是的。”
他虽跟着朱慕礼经历了一些沉浮,但也没跳出工作这个范围,什么下毒伤人之类,他还真是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朱慕礼点头,却并未安慰,清冷语气仿佛就是故意要让肖易勤吓到一样:“那你最好记得昨日的心惊,因为,”他看看对面低垂着脑袋的男人,“如果以后还有任何类似伤及顾小姐的事发生,你们经历的会比昨天恐怖十倍。”
赤裸裸的威胁生生让肖易勤打了个颤。
“今天晚点的时候,顾小姐会发个邮件,告知大家因为要洽谈一个跨国的生意,她近段时间和我都不会在柏悦,这里的大小事宜,由你和郑烽共同负责。”他轻抿一口咖啡,清亮瞳孔又深邃起来,“说是谈生意,但你应该猜得到我这次和顾小姐的行程没有那么简单,该怎么保密,你自己心里清楚。”
“朱先生,我知道的,您放心。”
“你按照惯例,每日下班后将柏悦的各项数据发给顾小姐,抄送给我,如果有紧急事项,可以直接打我们的电话,而盛阳关那边有任何动静,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给我,要是延误了,你承担一切责任。”
肖易勤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应着:“是,朱先生。”
“记住,柏悦和联泰里,知道昨天事情内幕的仅仅只有你和唐清怡,若有泄漏,我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说出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朱先生。”肖易勤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郑重补充到,“我是您一手培养提拔的,绝对对您忠心耿耿,至于清怡那边,您也不用担心。”
“最好是这样。”
朱慕礼眉间凝了凝,示意肖易勤可以出去了。
打开门,迎面差点和正要敲门的顾笙烟撞上,肖易勤赶紧刹住脚,恭敬问候:“顾小姐。”
“嗯。”顾笙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朱慕礼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便喊顾笙烟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又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修长手指拨通于溯凌的电话,他很自然地按了免提键,然后将手机放到茶几上。
顾笙烟不解地看着他。
“关于治疗的风险,我也想知道。”他沉声解释。
电话很快接通。
简单寒暄介绍了几句,于溯凌立刻进入正题。
“关于Y病毒的研究现状,我之前也跟慕礼说过了,从顾小姐你中毒的时长以及两次突然昏倒的情况来看,手术是必要的,但风险也非常大。”
“嗯。”顾笙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由于用药比较狠,如果顾小姐的身体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有可能药物对身体的损伤比Y病毒本身更严重,也许术后,你直接醒不来,也就是变成我们常说的植物人,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朱慕礼脸色一白,手指不自觉屈起。
顾笙烟干涩嘴唇动了动,嘲讽地笑了。
对她来说,成为植物人与死了又什么区别。
“其他风险呢?”她淡淡地问。
“另一种要好得多。你会醒来,身体经过调养也会慢慢恢复,但是同样因为药物作用,你可能会丧失部分记忆,根据以前的少量案例来说,一般丧失的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而且根据目前的跟踪情况,这部分记忆不可恢复。”
朱慕礼松了一口气,但顾笙烟的面色却凝了起来。
丧失最重要的记忆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没有任何后遗症地恢复健康几率很小,只有百分之五不到。”
“也就是说,如果进行手术,我成为植物人或是丧失最重要记忆的可能性占大多数?”顾笙烟确认着。
“嗯。”于溯凌如实回答。
顾笙烟沉默下来,精致小脸看不出多少内心所想,半秒,她舒了一口气,淡定问道:“于医生,如果我放弃治疗,最多还可以活多久?”
朱慕礼深邃瞳孔一下放大,盯着顾笙烟,眼神传递着星星点点的狠戾。
放弃治疗?她说什么鬼话!
于溯凌也没想到顾笙烟会这么问,踌躇了半刻,才客观应答:“不超过一年。”
“好的,于医生,谢谢你。”
“顾小姐,我建议你尽快过来治疗,越是拖延,治疗的难度就会越大。”
“好,我考虑考虑。”说着,她抬起葱白手指,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推到朱慕礼面前,顾笙烟整整略皱的裙子,站起身作势朝门外走。
“顾小姐。”朱慕礼出声拦住,“你现在回家收拾东西,我来订机票,我们明天乘坐最早一班航班去Z国。”
他相信于溯凌的话,她的病不能再拖。
娇小身躯停在办公室门口,顾笙烟淡淡地问:“去Z国干什么?”
“你说呢?”他凝眉。
她回过头,笑容依旧是淡淡的:“我说过要治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