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行驶在回程的路上。
熟悉的风景依次后退,顾笙烟靠着副驾驶的车窗,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看朱慕礼暗沉的面色。
双手间,轻薄的本子红得耀眼,她捏着半天,都没放回包里,似乎这样就能提醒,她是如何以生死为筹码,逼迫身边的男人娶了自己的。
其实,她自己也没料到,在她提了那个近乎荒谬的要求后,朱慕礼只是怔了半刻,就拉着她直接去了民政局。前后约一个小时,手续就全部办好。
全程,他俩都没什么对话,只在必要的时候回答工作人员的提问,等待婚姻信息网传的空隙,她看见他去楼道打了两个电话,再回来时,登记就全部完成了。
“我们现在去哪?”顾笙烟小声问。
这条路不是回柏悦的,也不是回顾家别墅的。
“先去太宜轩和我爸妈一起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顾家收拾东西,晚上你住过来,明天下午我们出发去Z国。”他简单说着行程,忍不住蹙了下眉,原本他们是可以一早就走的,结果由于她之前的抗拒,早上的航班已经订不到了。
望着窗外的目光攸一下收了回来,眼里的漫不经心也一并敛去。
“什么?”顾笙烟怕是自己听错了,“你说和你爸妈…吃饭?”
“嗯。”他点头。
“那样…好吗?”她略有迟疑,毕竟,他们之间的婚姻,并没有爱的基础。
“怎么不好?”朱慕礼目不转睛望着前方的路况,“又不是养在外面的不能见人,我结婚不结婚,出于尊重,也应该让他们知道。”
他说的都是道理,但她的十指还是有些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如果知道了他们结婚的真正原因,会不会不好想,毕竟,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的病人,做父母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赞同吧。
朱慕礼瞥她一眼,不明情绪从眼底闪过:“放心,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干涉我的决定,至于我们婚姻里的内幕,就没必要多说让他们担心了。”
“嗯。”她略微松了口气,苍白面容也有了点血色。偷偷看了看身边脸部线条一直崩得很紧的人,顾笙烟还是有点忐忑和心虚。
她看得出,他并没有什么结婚的喜悦。
长睫敛起,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参加他第一次婚礼的场景。那时候,他身着盛装,长身玉立于酒店璀璨的水晶灯下,一张俊逸无双的脸,全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
哪怕是个旁人,她也能感受到他那时的紧张和幸福,不像现在的他俩,虽是领了证,可满车厢里充斥的却全是压抑。
想来也是,这两次婚姻,一次是他心满意足,一次是他被逼无奈,能一样吗?
这么想着,她交握的手指不禁纠缠得更加厉害。
等红灯的空档,朱慕礼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顾笙烟白皙的双手。它们很用力地互相握着,似乎能挤出水来,而那修长葱白的手指上,孤零零,空无一物。
心下莫名其妙有点窒闷,浓眉一凝,他在下一个路口,打了方向盘,朝着最近的百货商场驶去。
“嗯?”顾笙烟不解地看着他,去太宜轩是直行才对呀。
“时间还早,去了也是等着,我们先去伊凡CBD。”
“去干嘛?”她猜测,“临出发前,最后巡一下柏悦的柜台吗?”
他侧头分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去买钻戒。”
买…钻戒?
顾笙烟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给我?”
朱慕礼觉得鄙视身边的女人都嫌费力:“今天除了你,我还娶了其他人?”
她当即就不说话了。
他不是心甘情愿和她结婚的,所以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实际上,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是想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哪怕真的手术失败了,至少,她也真实地在他生命中走了一遭。
只是现在,他一再出乎她意料的举动,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朱太太,我不能让自己的太太连个戒指都没有那么寒酸。”朱慕礼自己也搞不明白一时兴起是源于什么,只好这么解释着,算是回答了顾笙烟心中的疑问。
顾笙烟听了,只是捏紧了手指,没再多问。
车子很快停进伊凡CBD地下停车场,朱慕礼松开安全带,头也没回地对副驾驶的人说:“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