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巧合,朱慕礼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时,正好发现身边的人是展学启。
“展伯。”他有礼地笑着,微微颔首,与老人招呼。
“是你呀。”展学启一张脸笑开,然后又略带戏谑地说,“你随笙烟叫我伯伯,我要怎么称呼你才好?”
“叫我慕礼就可以了。”朱慕礼笑着,态度谦和,那日股东大会他看得明白,众人之中,唯有展学启是真正待笙烟好的人,作为晚辈,他自然也会多尊重展学启几分。
“好。”展学启爽朗笑出声,“你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上次在股东大会考验我那件事了,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那么多心眼呢。”
朱慕礼也低头笑着:“形势所迫,下次绝对不敢再冒犯您。”
“嗯。”
适时,主席台上的射灯全亮了,主持人也身着盛装地宣布这场开机仪式的开始。在提到出席这次活动的嘉宾时,主持人难掩内心的兴奋,念名字念到后来,竟忍不住声音颤抖。
作为赞助商,顾笙烟和韩东璃自然是坐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领教了朱慕礼的醋劲,顾笙烟在落座时,刻意将椅子拉远了半分,韩东璃看在眼里,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嗯,朱慕礼满意,总算那丫头知道什么叫退避三尺。
展学启对导演致辞什么的没兴趣,拉了朱慕礼悄悄聊起来:“听说你最近没有去柏悦了?”
“嗯。”朱慕礼点头。
“以后也不去了?”
“大概是吧。”
“为什么啊?”展学启皱眉,“笙烟这丫头虽说是赶走了盛阳关,但多少人还欺着她年轻呢,你不来帮忙怎么行,难道你还真因为那个姓韩的说几句大话,就作壁上观了?”
朱慕礼抿抿唇,从展学启的话中听出点意思来。
“你展伯我也年轻过,以前碰到条件比自己好的人去追自己心尖上的人,也难免各种纠结,但是,男人嘛,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呢?”展学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况且我看你,也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啊。”
朱慕礼知道展学启是误会自己在韩东璃面前自卑了,想要解释几句,却又被展学启抢了话。
“我告诉你,我也算是跟笙烟的父亲一起打天下的,她爸爸看人的眼光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他还在世,就心心念念地想让笙烟跟着你学做生意,你说啊,让女儿跟着个男人学习是什么意思?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展学启拍拍朱慕礼的肩,“所以,你别在意那个姓韩的,该回来就回来,要我说,我就不喜欢韩东璃,成日里没个笑脸,像谁上辈子欠他。”
朱慕礼一口茶没咽下去,是真的呛到了。握拳抵在唇边,他压抑着小声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气:“展伯,您太逗趣了。”
“我是说真的……”
展学启还想啰嗦几句,却见朱慕礼正了神色,他顺着朱慕礼的目光朝台上看去,才发现到了记者提问的环节,而韩东璃此刻正手握着话筒,目光清淡地看着正准备提问的女记者。
女记者被这目光看得脸红,连提问的声音也分外温柔:“韩先生,众所周知,凭着韩氏集团雄厚的实力,即使独家赞助粉墨登场也是半点问题没有,我们都很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韩氏为什么还要选择和柏悦联合竞标呢?”
韩东璃抿抿干涩的唇,开口之前,却先扭头看了坐在身边的人儿。那目光灼灼生辉,少见的温情毫不掩饰地在双眼间荡漾。
顾笙烟立刻觉得不对劲,转头看了韩东璃一眼后,心惊胆战地搜索朱慕礼的身影。
果然,那个人的身子都坐直了,顾笙烟头顶冒汗,以唇语告诉台下那个人:不关我事啊!
记者们也开始觉得不一般,韩东璃看顾笙烟的时间会不会过长了一些?
就在大家要猜测两人之间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时,韩东璃开口了,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仿佛是故意要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清楚一样:“我是因为笙烟才选择与柏悦合作的,我知道独家赞助更容易让韩氏获得更大的利益,可是,为了笙烟,那些身外之物,我愿意放弃。”
台下一片惊呼,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听听韩东璃是怎么称呼的,笙烟啊,连姓氏都省略了。
展学启惊得差点一把老骨头跳起来,下意识扭头去看朱慕礼,只见那个男人的脸,简直比常青藤还绿。
韩东璃,你好样的!
难怪第一次他们在昀熹会所约谈时,韩东璃一听以后是与笙烟合作,立刻想也不想,就着手要起草协议,现在想想,若当时他自己单枪匹马约见韩东璃,搞不好他直接就把自己给拒绝了!
朱慕礼手指紧握得能听见骨节的声音。
这位韩先生看来还真是把他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他是不是觉得韩氏神气了,就谁的感受都不顾了?大庭广众的,他跟谁表白呢!那个坐着的女人,是他朱慕礼的老婆好不好!
强压着要爆发的怒火,朱慕礼拿了手机,一个电话拨出去。
杨齐很快接通。
“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朱慕礼低沉地命令,“另外,联系腾松。”
“是。”杨齐立刻明白要做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展学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朱慕礼。年纪一把的老人,满脸无措:“慕礼,这个…我跟你说……”
“各位。”
喧哗的会场因着一声沉冷女音而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抬头,见是顾笙烟不知何时已拿过了韩东璃手中的话筒:“有件事,我要纠正一下韩先生。”她灵动透亮的眼穿过人群,落在了台下那个躁动不安的男人身上。
朱慕礼感受到了,抬眸望去时,正好看见顾笙烟笑意盈盈的面容。
她像寒夜里最清亮的一颗星,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
一时间,他禁不住,心口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