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但舒适的单人沙发，朱慕礼坐着，腿上歪着毫无形象的顾笙烟。窗边，她刻意装饰的霓虹彩灯正闪着橙黄的光芒，本是朴素的窗棂此刻平添了些许奢华感。

“干杯。”她扭过头，指间的香槟与他的碰了碰。柔软发丝在动作间若有似无地摩挲他的颈项，他心口一悸，屏住呼吸，漫不经心地抿了口甜酒。

以前，笙烟对这样亲密的坐姿是不习惯的，但坐了几次，好像也没那么不自在了，而且朱慕礼的胸膛宽厚得很，她靠着靠着，就上瘾起来。

叉了一块蛋糕入口，柠檬慕斯在樱唇间融化。顾笙烟满足地眯起琉璃大眼，眉睫扫过茶几上的空盘：“你怎么不吃了？”她仰头问，眼里的澄澈对上他眉目间的深沉。

“我吃两块够了，你喜欢吃多吃点。”朱慕礼并不太喜欢甜腻的东西，因着是顾笙烟的心意，他才多吃了一块。

“我哪里吃得完？”顾笙烟凝眉，“我都吃了三大块了，再吃下去估计要撑死。”

朱慕礼面上带笑，内心却无语。

两个人吃蛋糕，八寸的足够，顾笙烟却硬是订了个十二寸的，也不考虑考虑两人是否消化得了。

“吃不完就算了。”他拿走她指间的香槟，换了杯热茶放她手上。

蛋糕配香槟，这也是只有她能想出的晚餐搭配。当然了，这些话在心里吐吐槽就可以了，他还是要充分考虑她的面子问题。

“可是蛋糕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eeay的，扔了又太可惜。”顾笙烟凝着眉左右为难，“这样吧，”她眼睛一亮，“要不喊悠幽过来吃？她也喜欢吃甜品，话说我好久没见到她了。”她说着就从朱慕礼膝上跳下来拿手机，“顺便也看看河七先生，邵广有没有空。”

朱慕礼头疼，好好的气氛，喊那么多闲杂人等来干嘛。

他起身拿过手机，放到一边：“你好意思，吃得乱糟糟的蛋糕喊别人过来吃？”看顾笙烟不服气，他又补充，“再说，来那么多人蛋糕也不够啊，你又没准备其他菜。”

“那倒也是。”顾笙烟看着多余的蛋糕哈气，她是真的吃不下了，“明年你过生日，我再把他们喊来吧，人多热闹点。”

“嗯。”他淡淡应着，脸上的微笑很满足，只因她说明年还会给他过生日。

“对了，”顾笙烟一激灵，穿着拖鞋跑到卧室，临进门前，探出半个脑袋，“生日礼物还没送你。”

一丝惊讶掠过朱慕礼的双眸，有蛋糕，有礼物，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平时没心没肺的女人会对他的生日这么上心。

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唇角，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幸福感是这样触手可及。

“把右手伸出来。”回过神，顾笙烟已经笑眯眯站在自己跟前了。

“嗯。”他听话照做。

一串黑曜石珠串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滑到手腕，珠子颗颗饱满圆润，色泽幽深，简洁低调又不失高贵。

他凝视她低垂的头，喉结滚动。

她双眼认真地看着他的手腕，觉得这珠串配他精致的骨骼脉络真是再合适不过：“黑曜石又叫龙晶，是佛教七宝之一，据说有驱邪化煞的功效。”她抬眸看他，双眼亮晶晶，“我听人说，它常被当作护身符和辟邪物，常常戴着，可保平安。”

她说得煞有介事，朱慕礼不禁失笑：“说得我像每天走在悬崖边上似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笙烟正经得很，“再说，黑曜石也有宁神的作用，你戴着它，放松精神，安稳入眠也不错啊。”

“嗯。”他薄唇微动，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你每天躺我身边，就是最好的黑曜石。”

突然而至的表白让顾笙烟不好意思了起来，看看男人一脸深情，她索性脸皮一厚，嚷道：“我的助眠功效那比黑曜石不知强多少倍去了。”

“是吗？”他挑眉，“今晚让我试试？”

顾笙烟跟吞了枣子似的，她随口说说而已，他会不会想太多？

“我继续吃蛋糕去了。”纤细的小身子一转，顾笙烟跑到餐桌旁，接着消灭蛋糕。

“你会不会吃太多？”知道她不过是借蛋糕逃避问题，朱慕礼无奈摇了摇头。

没准备好他就再等等，也不能用涨死自己的方法逃走吧。

顾笙烟没理他，继续埋头与蛋糕做斗争。

朱慕礼看不下去了，上前拿下叉子：“去洗澡吧，洗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他温和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被拒绝的不悦。顾笙烟抿抿唇，松一口气的同时胸口又缠绕起一股说不明的情绪，隐隐有点小预感，他要再多闹一会儿，她说不定会同意咧。

这么一想，小脸蛋就先红了，怕这个邪魅的男人窥见她内心所想，顾笙烟匆匆道一声“好”，便放下还没吃完的蛋糕，奔入卫生间了。

朱慕礼看着她奇怪的表情变化，唇角勾起悦人的弧度，比起第一次跟她提这些，她此刻的反应明显没那么排斥了。

这是极好的事情。

心情瞬间就格外好，朱慕礼看看浴室里亮起的灯光，抿抿唇，低头收拾餐桌。

纸盘和刀叉都扔进了垃圾袋，剩余的蛋糕也用保鲜盒装好，转身去厨房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一个临时放置的凳子，扶起时，朱慕礼皱了皱眉。

凳子脚，磕掉了一块漆。

脑海中猛地出现鸿元茶社包间的情形。

他那时看得分明，桌椅崭新，一尘不染。按照小王对盛阳关的描述，他那时应是痛苦得东倒西歪，不可能不碰倒桌椅，那么照此推断，包间内的摆设不仅是收拾干净，还很有可能全部更换一新？

男人的眼眸越眯越深，心里那块石头，也越来越沉。

这个鸿元茶社，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