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慈善宴大厅因突发事件而更显混乱。
惊心怵目的鲜血,破碎不堪的碗盘,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腥气刺激得宾客争先恐后要离开现场。
主办方完全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故,一时间,负责人傻在了原地,连基本的秩序都忘记了维护。
来来往往的人在南宫沁鸢身边游走,可她清澈的瞳孔就跟失去了焦距一样,无比的空茫。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朱慕礼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救顾笙烟而被刺伤,而这个行刺的人,居然是盛如瑾。
盛如瑾!
南宫沁鸢清冷的面色倏地严肃起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虽然今晚的慈善宴因着突然增多的人而有些失控,可没有入场券,普通人也是没有办法进来的,她这个人,无权无势,颓然落魄,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混过服务人员溜进来啊!
心惊的冷从她脚底升腾。
“陈仑。”她低低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南宫沁鸢皱着眉,再度低喝:“陈仑!”
迎接她的是周围人的莫名其妙。
精致的容颜倏然凛冽起来,南宫沁鸢如箭的目光凌厉扫过会场的每个角落。
陈仑明明是随自己一起来的汇星酒店,而此刻,却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是她太大意了,她当时只顾看着朱慕礼,却没发现从来与她寸步不离的陈仑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联想到盛如瑾的突然现身,南宫沁鸢气得心脏都抽痛。
那个女人一向是陈仑收留的,没有他的允许和帮助,她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到这里!
陈仑,他怎么敢!
如果那把匕首也是陈仑给的……
南宫沁鸢的脸色惨白得如同腊月的雪。
烟水绿纤细身躯猛地一转,她迅速地消失在会场门口。
年予谦看着乱糟糟的现场,眉头深皱。
看看这都成了什么样子,安静地办一场慈善宴会不好吗?非要搞这么多人来凑热闹,现在好了吧,都要闹出人命了!
年越也急,爷爷本来年龄就大了,现在周围还全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大家只顾着自己快点撤离现场,也不顾及别人,就是他本人,也被撞了好几下。
“爷爷,我们快走吧。”年越伸手护住年予谦,着急地劝告。
“我一来这儿就说要走,是你非要喝水!”年予谦脾气直接上来了,“喝得好吧,喝得我们都要走不了了!”
年越灰头土脸,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帮朱慕礼他们,谁知现场搞出这么大动静,结果,他来了一场,连会场中心都没能进去,更别说找着人了。
“爷爷,对不起,是我的错。”年越连声道歉,耐着性子将老人护送出人群。
夜幕中,年越小心将年予谦扶上奔驰后座,贴心地为老人垫了个舒服的软垫后,才侧身坐入驾驶室。
车子没发动,年越还在系安全扣,年予谦疲惫地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无端冒出一声惊叫之声。
“笙烟!”
不知道是不是他年迈幻听,刚刚在会场,他貌似听到了这个名字。
笙烟……
当年他时不时派去市关注那对母女消息的人告诉过他,雨宁那丫头生的孩子就叫顾笙烟。
“阿越。”年予谦望着窗外,沉沉喊了一声。
“嗯?”年越回头。
“刚刚在会场,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笙烟这两个字?”
年越心一紧,老实说到:“会场太吵,我没怎么听清,但前两天,确实有个叫顾笙烟的人来到兴诺,想跟您打听青焰堂的事。”
年予谦精锐眼眸一凝:“下去。”他沉声开口。
“嗯?”年越不解。
“找负责人问问究竟是谁受伤了,为何人所伤!”橙红的路灯倒映年予谦绷紧的脸,矍铄目光在月色下泛着冷芒。
年越还从没见爷爷这么严肃过。不敢有半刻耽搁,他疾步走下奔驰,向着汇星酒店入口而去。
年予谦静静地闭上双眼。
那件事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可每每回忆起来,还是让他的心如针扎般刺痛。
他们三个,也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义结金兰,相互扶持,那同闯荡,共荣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就仿若发生在昨天。
如果不是权利,地位蒙了初心,也许现在……
薄凉的眼皮微微颤动,遍布的青丝也隐约可见。
二十分钟后,年越匆匆回来了。
车门刚一开,年予谦就迅速睁开眼:“问明白了?”
“嗯。”年越点头,神色却不轻松,“被刺伤的人叫朱慕礼。其实他原本不是被袭的目标,是为了救他太太顾笙烟才被伤的。”说起这事,年越也很担心,虽然他与朱慕礼他们并不熟悉,但好歹也见过面,算是朋友,如果不是此刻年予谦在车里,他肯定要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
年予谦苍劲手指猛一下抓紧了后座的椅垫:“你说有人要伤害顾笙烟?”
“嗯。”
“那人是谁?”他眉头紧皱。
“主办方也不清楚。不过听说那人是个年轻女子,市人,好像之前与顾笙烟有过节,现在警方已经将她逮捕了。”
年予谦轻徐地点头,可略为干燥的唇却越抿越紧。
年越不知道年予谦在想什么,但年予谦对这事表现出的关心却很出乎他的意料。就他对年予谦的了解,他连年家自己的事都过问甚少,更别提外人了:“爷爷是不是认识顾笙烟他们?”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年予谦淡漠地哼了一声:“我一个七老八十的人怎么可能认识他们这些小年轻?”
年越心里犯嘀咕,爷爷不认识他们,用得着去打听今晚的事吗?
不过想归想,他终究不敢多问,默默重新扣上安全带,黑色奔驰平稳开上主干道。
“阿越,”后座,年予谦暗哑的声音传来,“去一趟南宫家。”
“现在?”年越惊讶地看一眼操作台上的时刻。
九点四十了。
“嗯。”年予谦闭上眼。
年越深深察觉今晚年予谦不寻常,但知道即使自己多问,凭着爷爷的个性,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好的,爷爷。”
他不再多说,一个打转,黑色奔驰在路口进入岔道,没于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