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毒是南宫家的拿手好戏,别人不知,他年予谦又怎会不清楚。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阴云密布,低沉的声线里也带着一丝颤抖:“你接着说。”
“笙烟的继父盛阳关本是她生父联泰集团的一个小职员,有一天却吃了熊心豹子胆勾引总裁夫人还得逞了,结果她生父抑郁难耐,车祸身亡,而她的母亲夏雨宁也在几年后因着小病拖延,不治而死。更为巧合的是,笙烟在母亲死后没有几年居然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无缘无故晕倒,很快又恢复正常,幸而我想办法,拿到了她饮用杯子的瓷片寄给一个医生朋友,才知道她是中了病毒。”
别人看不到,可年予谦却清楚感到自己的心在抽搐,病毒这种慢性致死病菌,整个国就找不到几个人懂,能源源不断提供这种病毒的只有南宫家一处。
“经我和笙烟调查,发现指使人下毒的正是盛阳关,我们当初也简单地认为这是他个人贪图财富,谋财害命,可问题是,盛阳关哪来的病毒源?”朱慕礼的语气越来越严肃,“更为奇怪的是,盛阳关几番与笙烟争夺联泰无果,身败名裂后,居然莫名其妙地暴死,而死亡场所是在鸿元茶社,那地方刚刚卖给一个人不久,”他眸光转深,“那个人是南宫沁鸢。”
年越清晰听见年予谦喉间一声喘,他面色一紧,担心地说:“爷爷……”
“你继续说。”年予谦拦开年越想要递水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慕礼。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朱慕礼眸色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一个小职员哪来的胆子打总裁的主意?若不是背后有推手,他怕是死也不敢想这个心思。很显然,是有人利用了盛阳关的贪婪,出谋划策,提供病毒,借他的手除去夏雨宁母女,而后,盛阳关几番落败,那人见他毫无利用价值,又唯恐他泄漏风声,所以杀人灭口,话说到这个份上,年老还觉得南宫家是无辜的吗?”
一丝灰白染上年予谦几近僵硬的脸。
即使慈善宴有那么大的疑点,他都始终选择相信义结金兰的南宫肃不会骗他,当年,南宫肃真的是义正严辞地承诺那件事到此为止的啊!
“年老,我和笙烟在国人生地不熟,什么南宫家族,年家,青焰堂对我们来讲通通是陌生的名词,我们只想安稳度日,无忧无虑,若不是这些烟雾迷团危及到笙烟的安全,我们根本不会来。”朱慕礼说这话时言辞恳切,“所以,我恳请年老,如果您真的知道什么,请不吝告知,我只想护她周全,别的没有奢望。”
年予谦的视线缓缓移到顾笙烟的脸上。
他当年委曲求全,为的何尝又不是给那个无辜的小姑娘一个安稳度日,无忧无虑的机会呢?如果夏雨宁是权力之争的受害者,那眼前这个丫头更是无端受到了多年前恩怨的波及。
南宫肃,原本已划上句号的事,为什么你又要再生风云?兄弟之情,难道就这么地不堪一击?
“阿越,”年予谦淡淡地开了口,“让佣人沏壶新茶上来。”
“是,爷爷。”
热茶很快就送上来了,袅袅茶烟氤氲着年予谦的视线,朦朦胧胧,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三个人不分你我互相扶持的情景,曾经以为,同甘共苦会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却不想到后来却是沦为名利之争的世俗结局。
“那已经是快三十年的事了。”年予谦沉沉开口,暮色霭霭的脸上漾着些惘然,“你们查了这么久,不用我说也应该清楚,当时的南宫家,年家,青焰堂是并驾齐驱的关系,三家的家主在共闯天下的过程中结成了铁一般的兄弟情谊,那时,南宫家主南宫肃年龄最大,是我们仰望的大哥,青焰堂堂主夏一鸣外表俊逸,不似浪迹之人,但其实最有城府,我年龄最小,又肯听话,跟着他们跑也乐此不疲,我们三个闯荡半世,儿女成人,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若是小辈不反对,就相互结个亲家。”年予谦说着眉目松动,似是很怀念当时的时光,就连年越也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朱慕礼,顾笙烟,韩东璃三人听着,都没说话。
若是人没有那么多贪念,那么今天,这三家也许还是你我不分的光景。
“可惜啊……”年予谦深深长叹,“我怎么都想不到,一向斯文有礼的一鸣会有那么大的野心,蛰伏三十年,表面上他与我们称兄道弟,背地里却一直筹谋着想一人独大。他知我一向和气好对付,于是便将矛头率先指向了南宫家。”
不仅是朱慕礼,就连顾笙烟和年越也心中一窒。
听年老的意思,当年挑起事端的并不是南宫肃,真正想独占天下的是笙烟的外公夏一鸣。
这与青焰堂习靳尧说的正好相反!
他是不解实情还是刻意为之?
不管怎么说,似乎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而笙烟,正好是矛盾的集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