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钢笔搁置在一边,朱慕礼拿起手机。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办公室也没有开灯。阑珊的月光映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笔挺的鼻梁似一道分割线,让他半边轮廓明朗,半边沉于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宁愿道歉,宁愿用尽一切办法祈求她的原谅,只要这电话的结果别让他心凉。
“血型查出来了吗?”朱慕礼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僵硬。
“查出来了,我就是跟你打电话说这事。”于溯凌的声音倒是轻快。
“嗯,”朱慕礼闭上双眸,月光洒在他薄凉的眼皮上,“什么血型?”
“型。”
手指一紧,朱慕礼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骨骼磨动的声响:“你确定是型?没有弄错吧?”
“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个医学专家,难道连查血型这点事还会搞错?”于溯凌只差没看天。
这边,朱慕礼一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河七亲自取样,于溯凌专业验血,而结果,居然这么有趣。
那个男人是型血,呵呵,这算不算是天大的笑话?
“这到底是谁的血啊?”那边于溯凌搞不清状况还在继续问着,“你好端端的让我验血干嘛?”
“没什么。”朱慕礼冷漠说着,在于溯凌还想问更多时切断了电话。
这一刻,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想说。
从他昏迷醒来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在告诉他,他的女人在他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与别的男人共进晚餐相谈甚欢,她甚至还住进了那个男人的家一夜未归,可是,只要她在他面前否认,只要她说那一切都是误会,即使心里的怀疑盘根错节,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关系,他甚至连多问都不敢,唯恐一个鲁莽伤了她的心。无错xsne
呵呵,想来真是可笑,韩东璃都派安臣把衣服送上门了,他怎么还会天真地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呢?
门外,杨齐小心翼翼地叩响了门板,在听到里面男人一声沉沉的“进”之后,才推开门。
室内一片黑暗,月光倒映着男人阴沉的脸。
杨齐胆战心惊:“朱先生,香槟玫瑰送到了,要跟您拿进来吗?”
朱慕礼冷笑,涔薄的唇弥漫着轻嘲:“不必了。”
“哦。”杨齐不敢多问,转身要走时却听见身后凉凉的补充:“直接把花拿去扔了。”
杨齐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记得扔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杨齐唯唯诺诺应了声“好”,赶紧着人去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间办公室简直埋伏着一枚炸弹,稍有火星就会引爆。
办公室门重新关上,一切又沉溺于晦暗之中。
朱慕礼修长手指机械地移到未写完的信纸前,用力一扯,信纸被撕下。他将信纸拿到面前,那滴漏出的墨还未干,挂在信纸中间,简直像莫大的讽刺。朱慕礼牙关咬紧,双手捏着信纸从中间撕开,对折,再撕,直到撕得一片粉碎才手指一松,片片碎屑从指间飘落。
就在前半小时,他还心乱如麻,绞尽脑汁想怎么取得她的原谅,可不曾想,还没过多久,真相竟是让他如此心灰意冷。
笙烟,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不过是想求得一个真相尚且如此良心不安,你在满嘴谎话遮云蔽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歉意吗?
阴云飘过,从窗口映照的最后一丝光亮也不见,偌大办公室伸手不见五指,就如同他此刻如堕深渊一样的心,钝痛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