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时刻,顾笙烟并不想纠结他避而不见这件事,她不过是想找个话题,让他不要昏睡。
见他不回答,她急了,用手肘再度顶顶他,问到:“说啊,是不是故意不见我的?”
韩东璃一开始并没有回答,待到她要再问时,才听见耳边他一句低低的“嗯”。
“为什么?”顾笙烟眨了眨眼,斜飘过来的雨水迷了她的视线。
韩东璃无力地叹息:“如果见了你…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嗯?”顾笙烟不解,正要再问,韩东璃倒先开了口,“笙烟,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这个“他”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像是怕她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韩东璃不待顾笙烟回答,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知道,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他帮你拿回了联泰…帮你去查南宫家…他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他低沉的语调像流不动的死水,沉静,伤感,“但是,笙烟,你知道吗?我也可以的。”
顾笙烟身形一震,正要说什么,又被韩东璃凄清地抢白了过去:“不是只有他会心甘情愿为你做那么多事…,我也能……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神情黯然地无力伏在她的颈项,而伞也朝着一边倾斜。
大雨冲刷在他发紧的眼眶,咸咸的,像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
滚烫的,顺着她的颈窝,滑了进去。
顾笙烟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就要回头。
“不要,笙烟。”韩东璃嗫嚅着,“别看我。”
这一刻,他脆弱得像一具瓷娃娃,碰一碰,便破碎不堪。
许多的阴暗,晦涩,在这个大雨漫天的夜里,都汇集成无处安放的心酸。他没有想过要伤害她,他只是要一个机会而已。
只是一个他亲手给她幸福的机会而已!
口袋里,手机的音乐突然打破这无边无际的伤感。
顾笙烟顾不得其他,赶紧拿出了手机。
谢天谢地,终于有信号了!是安臣打来的电话!
来不及接起,不远处一行人便朝这边飞奔而来。
“笙烟!”为首一人见到这情景,脸色立刻凝了起来。
顾笙烟循声看去,是河七严肃沉静的脸。
“快送他去医院。”顾笙烟抖着手将韩东璃交给河七,与此同时,浑身上下如同卸下了一块沉重的包袱般瘫软无力。
河七一个眼神,立刻有人把车开了过来。
几个人小心翼翼将韩东璃扶进,此刻,他周身冰冷,脸上不仅白,甚至还染着乌青。才在后座躺好,他便觉得精神涣散,视线渐渐模糊,不过五分钟功夫,他就陷入了昏迷。
市中心医院,清冷的日光灯映亮安静的走廊。
韩东璃一送进来,立刻就进了急救室。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顾笙烟想问问韩东璃的情形,可没有一个人有空搭理她。
随后赶来的安臣见此情形,一颗心直接坠入谷底。
是他没用,居然这么半天都没能把韩先生找到!22文学网22enxue
他依照着韩先生的吩咐,先带了人去雅澜公馆准备与他们会合,结果去了才发现,河七早带了人在此守候。久不见两人到来,安臣越想越不对劲,正在这时,韩东璃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接起,只听到那边貌似顾笙烟说了个“砾”字,电话就断掉了。
河七立刻觉得情况不好,当机立断带着手下去找所有带“砾”字的地方,只是市面积大,要搜索完所有带“砾”的地点何其困难,就在他们到达砾山正要进去时,终于发现顾笙烟带着命垂一线的韩东璃出现了。
“哪位是安臣安先生?”
这边安臣还在内疚,突然听到护士一声叫,他立刻站了起来:“我是!”
“病人现在恢复了一点意识,让你进去。”护士说完,转身回到急救室。
安臣哪敢耽搁,手忙脚乱就奔了进去。
五分钟不到,他又安安静静出来,只是脸色一片晦暗。
“韩先生怎么样了?”顾笙烟走上前急着问。
“没事。”安臣沉沉地回答,“就是发烧拖厉害了,有点感染,消炎就好了。”
这说辞别说顾笙烟了,在场几乎没人肯信。
韩东璃那幅行将就木的样子,怎么可能只是有点感染?
“安臣,你别骗我们!”顾笙烟厉声低喝。
安臣恼怒地看了顾笙烟一眼。
这个女人现在知道担心了?知道后果严重了?她拖累韩先生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那病若扶柳的身体!
亏韩先生在意识刚一清醒时就喊他进去叮嘱他的病情不让任何人知道,话刚交待完,就又昏迷了过去。
恰逢主治医生走出,顾笙烟丢开安臣,又走到医生跟前问:“韩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了。”主治医生浅笑,在接触到安臣扫来的一记冷眼后,又接着说,“只是感染而已,没有大碍,放心。病人本身身体就虚弱,又在发烧的情况下受了风寒,当然身体吃不消,已经在跟他打消炎针和营养针了,相信明天就会醒。”
见医生都这么说,顾笙烟才渐渐安下心来。
“韩先生等一会儿会被推进病房休息,顾小姐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安臣语调清冷地说。
“我看看他再走。”顾笙烟抿抿唇,“毕竟他遭此一劫也是因我而起,我看看他,会比较放心。”
这一次,安臣没有反对。
这是这个女人欠韩先生的,别说看一看了,就是照顾他到病好也不为过。
走廊的尽头,河七的眉目几不可见地拧了拧。口袋里,手机在响,他知道,是朱慕礼打过来的。
接起的第一时间,朱慕礼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找到笙烟没有?”
“嗯,找到了。”他的视线清冷地落在急救室外女人的身上。
“好。”那边的男人松了口气,“你们现在在哪?”
河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在医院。”
“笙烟受伤了吗?”朱慕礼的声音又扬起好几度。
“不是。”河七抿抿干燥的唇,“是韩东璃。”
电话那端,气压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
“慕礼,”河七压低声音,劝道,“待我问问安臣看是怎么回事,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