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茶社靠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茶社里面冷冷清清,外面却围着五六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人。
还没走到大门,一阵风刮了过来。
空气里,淡淡弥漫起刺鼻的味道。
是汽油。
朱慕礼的眉宇骤然拧紧,精锐眼眸扫了一眼亮着灯的包间。
商人固有的敏感告诉他,这里面,一定不简单。
曾经,南宫沁鸢义正严辞地告诉他自己已经与南宫家斩断了一切联系,而那时,他也信了。不过事情难道这么巧,前脚南宫慎云才落地市,后脚那一群看上去很不面善的黑衣人就围住了鸿元茶社。
朱慕礼无波的眼里渗出寒意。
南宫沁鸢,不要让我知道你现在在里面跟南宫慎云勾结!
带着风霜的眉眼迅速看了眼门前散落的人,朱慕礼聪明地绕到了一条偏僻的径。
这个路能通往鸿元茶社的庭院,一般人没发现,他也是因为南宫沁鸢常守在这里才悄悄找人打探到的。
此时,月黑风高,他又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西装,蹑手蹑脚摸索着前行,竟也没让旁人发现。
站在空旷的庭院,朱慕礼倨傲地仰起脸,沉沉盯着二楼窗口洒下的橙色灯光。
身侧,碧竹在摇曳,飘舞下来的叶子如利刃般倒插进湿软的泥土。
踏着石阶一层层走到二楼,越走,就越觉得这里安静得不像话。
毫无疑问,这里即使有客人,也早就被清空了,可即便如此,整个茶社也不该静谧成这个样子。大门口,明明站着些人,不管是谁来了,房间里总有个话的声音传出,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包间,却仍是连个轻微的碰撞声都没樱
可越是这么诡异,他探求的心才越重。
不定正是在酝酿大的阴谋,才会让一切声响都消失无踪。
在包间门口站定,朱慕礼秉住呼吸,浓稠得要滴出墨来的瞳孔一动不动注视着木门的缝隙。
除了光,什么都没透出来。
他靠得更近了,探着身子,想要听出些轻微的动静。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贴近木门,“咔哒”一声响,门猛地被拉开了。
门内人也完全没想到外面会站着人。
双方都吓了一跳。
下一秒,朱慕礼觉得额间一冷,乌黑的枪口抵住了眉心,接着,是手枪上膛的“咔哒”声。
朱慕礼自知躲不开,立刻举双手投降。
可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冰冷的枪口顶了顶,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住手!”南宫沁鸢一声低喝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朱慕礼这才看清,拿枪指着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陈仑。
知道对方的身份,朱慕礼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再一看陈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胸口处还溅着血滴。此刻,他虽是拿枪的人,但精神貌似比自己还紧张,他乌黑的双瞳里泛着猩红的血丝,而胸腔,也以可见的幅度剧烈起伏。
他的身后,南宫沁鸢裹着一件宽大的男士风衣,脸色亦是疲惫苍白。即使她的上半身密不透风,可散在风衣边缘的中式月白裙衫下摆却破烂得如同碎布条。
朱慕礼眉间深凝,就这么抵着枪口往屋内走了一步。
“你干什么?”陈仑警惕地问,下意识就想把朱慕礼推出门。
可已经晚了,那个男人已经把满屋子的狼藉尽收眼底。
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被掀翻在地,瓷壶茶具的碎片四下散落,而桌脚处,一个男人面朝地趴着一动不动,头顶方,猩红的血已经干涸,看不出来是死了还是活着。
“太晚了,他已经把这些都看到了,南宫姐,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留活口。”陈仑声音是颤抖的,语气却很坚决。
“陈仑,”南宫沁鸢的态度狠了几分,“把枪放下!”
“南宫姐,不能让他活着!”陈仑的眼睛泛着嗜血杀机。
“你是不是疯了,连我的话也不听!”南宫沁鸢走到朱慕礼身边,疾言厉色地看着陈仑。
陈仑呼吸一窒,胸口刺痛不堪。
朱慕礼却没有心情听他们主仆两个的争执。沉沉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低低地问:“他死了?”
“没有!”这次,陈仑倒是一激灵,脱口而出,“我探过他的气息,他没死,他只是晕了而已!”
朱慕礼抿了抿唇,不慌不忙地用手轻轻推开林在自己眉心上的枪口:“那你干嘛要杀我灭口?我又不是撞见了杀人现场。”
他一向擅长洞悉人性,陈仑的反应越慌张,他倒越是冷静了。
陈仑颤抖着唇不上话,此时,他心里一团乱麻,也不知怎么办好。
“他是谁?”朱慕礼指了指地上的人。
南宫沁鸢和陈仑对视一眼,犹豫了半晌,才低声回答:“南宫慎云。”
这四个字如同炸弹在耳边炸响,朱慕礼眼底迅速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冤家路窄,没想到啊,这么快就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