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新月挂在天空,明晃晃,像一把尖锐的刀。
南宫别墅前的庭院,参天古木落寞地生长着,虽是枝繁叶茂,却掩不住一院的萧瑟。
涂了丹蔻的细指拨开一株新芽,南宫肃孤独地背影赫然映于眼前。
随南宫沁鸢一同进来的余婶叹了口气:“肃爷今天在这院子里又是一坐一天,连饭都没吃,我劝了好久都不肯进屋,说是南宫少爷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他要多呆会儿,陪陪少爷。”
南宫沁鸢轻敛眉睫,再睁开双目时已掩去狠戾与冷漠。
“把粥给我,你下去吧。”
“是。”余婶说完退下了。
南宫沁鸢端着托盘,轻轻走到南宫肃的身边,坐下,将粥搁在古木下的茶几上。
“爷爷,余婶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可熬不住。”南宫沁鸢用汤匙将粥拌匀,才推到南宫肃的面前。
南宫肃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拿走,我吃不下。”
“您这样不吃不喝,哥哥也回不来。爷爷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这看似安慰的话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南宫肃的心脏,蓦地一下,两行老泪从他的红肿的眼眶溢出。
“爷爷。”南宫沁鸢无奈,只好将自己的绢帕递过去。
南宫肃哪里能好?拿了帕子,越哭越伤心。
南宫沁鸢面色清冷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南宫肃待情绪平静了一些,才颤颤地说:“你这么晚来做什么?还不回公寓休息吗?”
南宫沁鸢从手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南宫家在沿湖一带的店面被收购之后的款项,我特地拿来给爷爷过目。”
南宫肃哪有心情看这些:“那都是慎云生前经营的酒吧,如今他去了,那些卖了就卖了,不必给我看了。”
“是。”南宫沁鸢重新将资料收回,“那我就直接将钱打个南宫家的账户上了。”
“嗯。”南宫肃心不在焉地摆摆手。
过了一阵,见南宫沁鸢没有起身的意思,南宫肃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沁鸢似犹豫了片刻,才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请帖。
“这是……”南宫肃不解,觉得那红很刺眼。
“年家大少要结婚了,年老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又要参与着张罗婚礼的事,所以特地托年少将帖子转给您,说您如果有空,就去喝杯喜酒。”
南宫肃的脸霎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待过了半分钟才呐呐地说:“原来如此,是年越要结婚了啊……”
“嗯。”南宫沁鸢点点头,“听说是娶的如今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倪韵。倪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又是今年金镜头奖的影后。这场婚礼吸引了一大帮媒体的注意,风光无限。”
“风光无限……”南宫肃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又垮了下去,“老年的孙子要结婚了,可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却没了……”
如果慎云还在世,过不了几年也会娶妻生子,可现在他们却是天人两隔,他永远看不到慎云风光无限的时候了。
思及至此,南宫肃禁不住再一次老泪纵横。
南宫沁鸢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
心存善念,当然会一生圆满,你这般残酷狠戾,自然无人送终。
“爷爷,那…年少的婚礼…您……”
“我就不去了。”南宫肃抹去眼角残留的泪,“你备份薄礼,代表南宫家去参加吧。”
“是。”
陪着南宫肃又坐了一会儿,南宫沁鸢看时间已经不早,便起了身:“爷爷,我先回去了,入秋天凉,您也早点休息吧。”
南宫肃点点头,无精打采地摆摆手。
南宫沁鸢套上风衣,中式月白的裙衫在她的走动中微微飘起,带出美丽的弧度。
月光清冷,倒映着她眼角眉梢间不容侵犯的美。
走到院门,她对守在一旁的余婶嘱咐:“好好照顾爷爷,天气太冷,劝他早些歇息,至于那碗粥…他老人家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
“是。”
余婶恭恭敬敬地随南宫沁鸢出去,一直目送到她的车子消失在街口。
谁也没注意到,在院外的一隅,一双阴冷的眼带着满满地恨意看着女人渐行渐远。
南宫沁鸢,你想不到此生还会见到我吧。
你以为一把大火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我永远不会忘记!这辈子,我让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