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龙会所门口,黑色迈巴赫隐匿在夜色之中。
闪烁霓虹灯映亮金碧辉煌的门厅,迎宾小姐笑意盈盈接待来消费的顾客。李当家前后招呼,忙得不亦乐乎,唯恐怠慢了任何一个金主。
“南宫小姐,”朱慕礼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叩击着方向盘,“接到你信息后,我特意绕道过来转了一圈,虽然有心理准备,南宫家的基业就算要垮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可如此欣欣向荣的景象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南宫沁鸢的视线半天收不回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前后矛盾的现象,隐隐的,因感冒而有些涨疼的头更晕了。
“我无意怀疑南宫小姐是故意在隐瞒我什么,我只希望我们的合作是长久和诚挚的。”朱慕礼笑眯眯地看着南宫沁鸢,“不管南宫家的温床是多么舒适,但那到底是要置你于死地的地方,还希望你别忘了当日南宫慎云丑恶的嘴脸。”
南宫沁鸢的面容刷地变得惨白,心口也似秋风扫过,冰凉冰凉。
他在怀疑她。
他担心她过上了现在无所拘束的日子,忘记了那日的羞耻以及与他之间的协议。
“朱先生,你的话太伤人了。”过了半晌,南宫沁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你认为我是苟且偷生的人,那我们的合作可以不必继续。”
她努力使自己保持一惯的清冷,哪怕心口已隐隐有些疼痛。
朱慕礼没有察觉女人情绪的波动,只是懒懒指了一下窗外:“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南宫沁鸢红唇微颤:“我不清楚,会不会是李当家晚上被我指责了,所以拼命找了些客户?”
“没那么快。”朱慕礼毫不迟疑地否定了南宫沁鸢的猜想,“如果李当家在生意上有这么大本事,那我整个昀熹会所也可以拱手相让了。”
南宫沁鸢抿唇,朱慕礼说得不无道理,南宫家虽然经营着一些产业,但到底是黑市出身,生意经绝对不如朱慕礼的。
“我能想到的有两种可能。”朱慕礼迎着月光的脸色有些冷,“第一,李当家害怕受到你继续地指责,于是临时抱佛脚找了些假客户来充门面,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二,聚龙会所根本没有账目上所显示的亏损得那么严重,甚至还在盈利。李当家在骗你,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他回过头,目光又玩味地扫了一眼窗外的灯火辉煌,“当然,我说的这两种可能性都建立在南宫小姐发我的账目确实是千真万确的基础上,倘若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南宫沁鸢小巧的脸蛋隐匿在车厢内最黑暗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作祟,她觉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
其实,她有心理准备。
在这场合作中,无论她怎样帮他,也无论他嘴上说得多么动听,她始终是曾经伤害过他前妻的人,要得到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根本不可能。
“朱先生,”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会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会派人查,但我南宫沁鸢既然选择了跟你站一边,就不会轻易背叛。”
耳后南宫沁鸢的声音让朱慕礼唇边浮起若隐若现的冷嘲。
她曾经是南宫肃身边的人,处心积虑想要置笙烟于死地,他为了在南宫肃身边安插一个里应外合的人才选择了与这个危险人物合作。那晚,在鸿元茶社,她面对熊熊烈火时所表现出的绝然让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信任她的,可是,她既然能背叛南宫家族,为什么又不能背叛他呢?想了想,唯有不断提醒南宫肃这颗定时炸弹,方能让她继续安心老实地和他一起把原订的计划落实完毕。
“南宫小姐,”朱慕礼回过头,凝望南宫沁鸢的眼底竟游走过一丝温柔,“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怀疑你什么。”
南宫沁鸢缓缓睁开双眼,清透的眼底蔓延着微妙的嘲讽。
为了利用她,这个男人既能甩巴掌,也肯给甜枣。
朱慕礼和善笑着:“我只是担心,日子久了,你会觉得南宫肃不足为惧,从而掉以轻心。要知道,他老人家之所以现在像是折翼的大鸟一蹶不振主要也是误以为南宫慎云年纪轻轻死于意外,若是他发现一切都有预谋,搞不好会狠狠地反咬我们一口。”
南宫沁鸢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所以只有彻底清除南宫家的势力,让南宫肃真的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寡老人,你我才能完全安心。到时候,凭着我给南宫小姐的酬劳,你要再过上现在这闲适无忧的日子简直是易如反掌,而在外漂泊的陈仑先生也能尽早得到归处,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你说呢?”
南宫沁鸢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他的虚伪伤得千疮百孔。
看出南宫沁鸢不欲多说,朱慕礼便发动了车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聚龙会所的事我会尽快安排人查,有任何消息我们再联系。”
南宫沁鸢觉得自己真的是累了,点了点头,闭目养神。
一路上,她都没有睁开眼睛,即使是颠簸的地方,也没让她的眉头蹙一下。
朱慕礼觉得南宫沁鸢安静得过份,忍不住侧头看了她几眼。借着路灯,他这才发现她平滑的眼睑下方挂着两团青灰,而均匀的呼吸里隐隐还挂着些不正常的沙哑声响。
他突然想起,刚刚他们的对话里,她的声音不似往日清亮,而细白的手指好像也一直按着太阳穴。
南宫沁鸢,这是生病了吗?
像是回应朱慕礼的疑问一般,一直很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南宫沁鸢急促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