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家在城南最边缘,对面便是层峦叠翠的青山。
宅院不大却格外雅致,院中绿草茵茵树木葱郁,放在眼中,除了温馨便还是温馨。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早已伫立在门前,满面的慈祥和欣喜迎着日光熠熠生辉。她挥手笑着,语声因激动而微颤:“正是她,正是她!”
见到老夫人,柳嫣似乎久已相识,冥冥之中竟有一种抑制不住的亲近。她抬手撤下面具,笑脸盈盈的拜了下去,直把老夫人激动得热泪滚滚,嘴里不住叨念:“来得好!来得正好!”
……
人世绝对是一处妙境,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但总有些说不清的情分会在不经意间离奇而至,老夫人和柳嫣便是如此,只有四个字:“一见如故”。
在钱君如眼中,夫人的病似乎早已烟消云散。
柳嫣呢?竟似回到了家中。
柳嫣自小便随姐姐修炼内功,已经具备了扎实的根基。不过,人之体魄自有阴阳之分,而正阳心经正适合男性体质,因此,即便姐姐已修炼多年,却难以炉火纯青。而老夫人修习的功法乃当年女侠黄秋妍所创,当然于女性更为合适。
有老夫人精心的指点,又兼本身扎实的根基,柳嫣的进境可谓水到渠成,日渐精进。她时时惦念着冯正星,但在老夫妇的伴护下又别有一番天伦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
……
离开了栖身多年的落雁岛,冯正星一路北行,这日已到了淮阴地界。
到底是边塞重镇,可以时常看到整队的兵士往来,但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不过,冯正星可不是来逛街的,此时他也没这个心情。
沿着一溜店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位于中间地段的杂货铺。
一个店伙正在前后忙碌着,看见冯正星便习惯地打着招呼。
冯正星拿出一个扳指道:“本店可收这样的东西?”那店伙一见立即把冯正星引到后院。
掌柜的看了扳指,便道:“一路辛苦,可有什么吩咐?”
冯正星客气道:“哪敢吩咐!在下要去北面,不知可否帮忙?”
那人拍着胸脯保证:“放在兄弟身上,马上就可办妥!”
这个掌柜是歃血盟安排在此地的眼线,对家里人的要求自然不遗余力,很快那掌柜便准备停当。
……
第二日傍晚,冯正星随那店伙悄悄的拐入一条僻静的小路,穿过几重林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河滩前,一条小船正静静的候在那里。
店伙与船家介绍过冯正星便匆匆的离开了。
那船家并无言语,待冯正星上船坐稳便拉开桨,小船稳稳的向对岸驶去。
船过河中央,那船家突然慌乱起来,船桨丢在一边,两只手在舱中急急的摸索着。
冯正星有些发懵:“怎么了?”话刚出口猛然发现舱内已积了很多水,且越来越多。
那船家颤声道:“客官可识得水性?”
真糟糕!冯正星急忙劝慰:“别着急,再找找,实在不行我们就游过去。”那船家闻言稍稍平静一些,但两手仍旧在水中翻动着。片刻却听他怒骂道:“那个混账做的好事,这是存心害我!”
二人游到对岸已是精疲力尽,冯正星一边拧着衣服一边问船家:“这船是怎么回事?”
船家仍在忿忿不平:“我明明仔细查过,那会有这么大的洞,分明是有人作祟,这可怎生是好,全家人就凭这船吃饭呢!”
冯正星猛然打了个冷颤,怎么会这样?这捣鬼之人究竟是冲谁来的?是想害船家吗?这也太巧了,怎么偏偏让自己赶上了?
见船家仍在抱怨,冯正星问道:“这边可有落脚之处?”
船家道:“经常做这生意,当然有落脚之地,唉!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
在船家的朋友处借宿一夜,第二日一早冯正星便匆匆上路了。临行前他把盘缠分给船家一些,直弄得那人连连作揖,称谢不止。冯正星心里清楚,这鬼十有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次赶路,冯正星多了份戒心。
前面就是出山的路,他瞄准方向径直往荆棘丛中钻了进去。又往前走了一段,停下看看四周,心道,这里正好,于是便忙碌起来。
三炷香后他又辗转回到路上,这下他可以放心赶路了。
但冯正星却没想到,一个鬼祟飘忽的身影正缀在他身后,而这身影后竟还有一道暗影不时闪现着。
……
泰山之行何止千里,冯正星连日奔波,十数日后终于风尘仆仆的来到曾经的师门脚下。
他心中感慨,当年师父离开时是何等的迷茫凄苦,他所盼望的就是今天的自己。如今天随人愿,那云雾中的山巅已隐隐的出现在眼前,老人家终于可以安心的长眠了。
来到山下,冯正星不由愕然,这里那还似师父所说的寂静荒凉,但见山路上行人络绎,且俱为鲜衣怒马,非富即贵。向临人打探,方知泰山庙正在修缮,自后赵“永贵侯”张余向泰山庙献一匹金马起,便引得天下显贵向往。
见此情形,冯正星只得暂时退避,他盘算着入夜后再行进山。
回到客栈,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种明显的异样,原本极热心的掌柜竟怔怔地坐在那里,连招呼都没有,再看那伙计正神秘兮兮的观望着进店的客人。
这是怎么了?冯正星暗自纳闷,想着心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入夜后,四下早已静了下来,但冯正星却犯难了,客栈中的诡异令他心惊,他不知道这异常是否与自己有关。
泰山绝顶那块隐秘之地是秘中之秘,绝不能有半点差池,即便被人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泰山也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他不敢心存侥幸,不但今夜不能进山,明天也须尽快离开这里,他后悔自己太过大意,离秘密如此之近绝对是大忌。
天明后,冯正星特意到柜前打听黑林庄的位置,未得明确答复便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客栈。
往另一个集镇走时,果然有人远远的跟在身后,他加快脚步,那人渐渐地没了踪影,他暗笑自己太过紧张,一条路上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吧!
这是一个距泰山二十余里的村镇。镇上人口不多,且大多房舍破败不堪,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冯正星进了镇内唯一的一家客栈,他又向店家探问黑林庄的位置,还是没有结果,便懊恼的进了房间。
……
在这家客栈住了两天,冯正星终于行动了。
入夜,他悄悄地来到黑林庄旧址。这两天他一直在打听这个地方,今日午后,一个当地的老者方才道出,原来这里早已成了一片乱草丛生的山地。
他如此虚张声势,其实还是担心有人在跟踪自己,他不能大意,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那就只能随机化解了。
就在他假意四下寻找时,一声异响传了过来,他惊异四顾,陡见三条黑影飞身扑了过来。
果不出冯正星所料,三条黑影于暗夜下不期而至。
“人生何处不相逢,老朋友久违了!”又是那个阴恻恻的声音。
是柏云鹏,旁侧那人竟是白冠。
真是阴魂不散,这师徒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来此何干,如实讲来或许还有命在。”白冠一句话道明来意。
“夜来无事,出来走走,怎么,贤师徒想陪我逛逛?”
“就知道你是属鸭子的,看来说什么都是废话,不过今天可是到了我们的地界,再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白冠早已成竹在胸。
“你们的地界?我们祖先历代居于此处,何时有你们这等畜类?”
如此谩语白冠似乎早已耳顺,他这一点倒好,坏事做尽却从不逞口舌之利,说话仍旧雷霆不惊:“你是邹文渊的弟子吧!来到此处莫非还有什么紧要之物?”
“我也劝你,趁早别再废话了,我会告诉你吗?”
“要紧之物又有何用?打发了你岂不一了百了,也省得你处处作祟!”柏云鹏早已失去耐性,单爪一亮,当胸击来。
两人是老对手了,柏云鹏的一招一式可谓了然于心,而此时的冯正星却已精进颇多。一交手柏云鹏便已有所察觉,他暗惊,这人怎么进境如此之快!
冯正星一经交手便痛下狠招,他知道,一旁观战的白冠才是最要命的。他一边缠斗一边苦思着对策,正想时,突觉一股大力凌空压下,他知道,是白冠出手了。
白冠在岳麓四象中武功不是最强的,但在当今的武林中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于冯正星而言便是强了一筹,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本就不弱的柏云鹏,而另外一个也在全力戒备着。
白冠出手,冯正星顿觉压力骤增,只几个回合便已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他清楚,这样下去只有亡命一途,他当然不能枉自硬抗。
躲过白冠一招煞手,他全力冲向柏云鹏,一记穿云手携势而出。
柏云鹏见势急闪,却被冯正星借势逃出,穿行间他探手摸向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