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前世本是一个武痴,自幼随父亲修习家传功夫,年未弱冠便即强爷胜祖青出于蓝。
后来他又遍访国内的武学名宿,求教切磋而兼采百家之长,进而更周游世界博览各国武道技击精华,终于在而立之年将一具血肉之躯淬炼打磨得圆满无瑕。
然而他的武道之路也就此止步,之后无论如何打磨自身,也无法再做出一丝一毫的突破。
武道之路已尽,张乾转而试图从虚无缥缈的仙道之路寻找更进一步的机缘,在翻遍满是晦涩道家术语的古籍后,终于窥得了一丝玄奥。
他推测自己的前路当应在道祖老子那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上。既然修自身之路已断,便该转而求诸天道,采撷天地灵气以弥补不足,如此才可延续修行之路。
张乾也知自己生于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早已断绝,按说这理论应是如海市蜃楼一般,不管如何美妙也只可望而不可及。但他既然做此猜想,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考量。
在他想来,这个世界虽已被人类开采得面目全非,终究还是有一些人迹难至的险地绝域可称净土。在这些保留大部分原始风貌的地域,或许还有些许天地灵气的残留。
从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十年间,张乾便致力于探索世界上的各处人类禁地,最终在昆仑山脉深处的一处隐秘古迹中发现了一件古物,更在那古物中隐隐感应到一丝奇异能量的存在。
只可惜欣喜若狂的他尚来不及仔细探究,便被那古物突兀爆发的一团光芒吞没然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如今的这方世界,还缩水成七岁孩童的样子被张大收留。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虽挂念另一个世界的年迈父母,但想到他们向来都是由兄长奉养,原也指望不上自己这个常年在外游荡的次子。尤其是想到这个尚未被现代文明过度破坏的世界或许便有灵气的存在,他便也心安理得地安居下来。
身体缩水之后,他那一身臻达人类身体巅峰的强横武力亦化为乌有。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方便他在从头再来的过程中弥补前世武道修行的一些缺陷。
在重拾武道修行时,张乾又发现自己这具身躯虽然严重缩水,却又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身体的素质潜力竟有了极大的提升,这无疑令他的修行之路更加广阔。
依照了自己融合前世所学研创的《九易炼形术修行十年,如今的他已有十成的把握在第十个年头结束前踏过最后一步,重回前世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才臻达的巅峰。然后便可以尝试前世推演的理论,借助天地灵气触摸更高一层的境界。
完成当天的修行功课之后,张乾冲了一个畅快淋漓的冷水浴,浑然不惧深秋寒气的侵袭,然后一身清爽地到房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洗漱用饭已毕,便将那两头巨狼的尸体吊在木架上,接了木盆放血之后开始剥皮。
那一柄平时惯用的尺半屠刀在张乾臂、腕、指、掌的结合运用下,宛然化身为一条灵动无比的游鱼,挥舞抽送之间,便如分水划波般在皮膜与肌肉之间行进,霎时间已在这头狼尸周身游走一遭。
张乾收刀转到狼尸背面,探手抓住狼尸后颈皮轻轻一提,只听得“哗”一声轻响,一张完完整整的狼皮便被他揭了下来。
将狼皮在另一边的架子上摊开晾好后,他又取了两个木盆放在剥好的狼尸下面,屠刀再次伴着极其玄妙的身形步伐舞动起来,其薄如纸的刀锋毫无滞碍地切入肌肉、筋骨、关节之间的缝隙,一拖一带便轻而易举的将一块连骨狼肉分割下来,再用刀尖轻轻一挑便使之落入下面的木盆之内,内脏之类的则落入另一个木盆中。
不到片刻,整只狼尸便被分割完毕,只剩下一个剥了皮的狼头挂在木架上摇摇摆摆,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收拾完一头狼,张乾半刻不停地对另一头下刀。在他那几乎称得上是一门艺术的刀舞之下,那具狼尸同样转眼便成了一张狼皮和两盆分割均匀肉块。
他收势立定,将手中的屠刀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见这柄只是普通铁匠锻造的寻常屠刀已久完好,薄薄的锋刃仿佛刚刚从磨刀石上打磨出来般没有一丝缺口。
方才炮制狼尸所用的这一路刀法名为“无厚入有间”,是张乾在日复一日屠牛宰羊的过程中,借《庄子·养生主中“庖丁解牛”一篇故事蕴含的玄奥道理凝练自己的一身武技,反复推演尝试才研创出来。
这一门刀法并无固定招式,核心要旨便是以神御刃,意在刀先,以无法为有法,以无厚入有间。
看着这一次的收获,张乾的脸上现出欣喜的笑意。
狼这东西全身是宝,两张没有一点破损、品相极好的狼皮固然珍贵,从狼嘴中拔下的十来枚完好无损的狼牙,等加工成护身符之类的饰品后,同样价值不菲。
而张乾最看重的,还是切割出来的几大盆狼肉。狼肉本就拥有“补五脏,厚肠胃,治虚劳,祛冷积”功效,这两头巨狼因有了几分气候,食之更可以大补元气。说不定自己《九易炼形术的最后一关,便可因此而提前突破。
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处置此次的收获,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呼喊:“张一郎可在家中?”
张乾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当即答应一声去开了门,看到门前站着一个官差装束的中年汉子,却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县衙皂班衙役许梧,在家排行第三。
他上前见了礼,请对方到家中落座,奉上一杯热茶后含笑问道:“许三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许梧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老哥此来先要向一郎你恭喜,县尊已知道了你击杀两头恶狼的消息,亲自下令要我请你到县衙领赏呢!”
“原来如此,却是有劳许三哥奔走。”
张乾恍然,先向许梧道了辛苦,然后到里间换了一身整齐衣衫。
两人一起往外走时,张乾将一张狼皮卷了夹在腋下。
本来似是张口欲言的许梧见状当即闭口,脸上却闪过一抹赞赏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