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海上,破浪而行。
其实以“天行舰”的速度,只要一日工夫便可横渡万里海域,赶到那“罗刹海市”的所在。
但自马骥登船的一刻,佛祖与金蝉儿这两位大能的赌约便已开始,张乾自然不敢弄此机巧,只能驱使着“天行舰”不徐不疾向前行进,等待佛门继续出招。
如此接连行驶数日,前方的航路上忽地出现了一艘体型不逊于“天行舰”,却装饰得奢华无比又如一座海上宫殿的巨大楼船。
张乾虽猜多半来者不善,却又想佛门该不会这么快再次出手,不由得略感纳闷。
但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既已公然拦路,他也只有先看一看来者身份,而后见招拆招。
心念微动之下,正在行驶的“天行舰”倏地停在海上,与那艘巨型楼船遥想对峙,而后和王婉一起来到船头。
目力所及,夫妻二人看到那楼船的甲板上并不见水手,却只有许多妖童媛女往来行走,建成雕梁画栋的楼阁形状的船舱内则传出宛转悠扬的歌乐之声。
张乾正待开口喝问,却有一个充满磁性魅力的男子声音从楼船上传了过了:“东海散人海九灵,今日欣闻马龙媒公子至此,不揣冒昧前来相候。鄙人已于船上略备薄酒,若公子有暇,尚请拨冗移驾!”
“九灵妖神海公子!”
张乾听得这个名字时,立时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这是在东海修炼有成,独霸了一方海域的妖神。
这位大妖虽幻化做翩翩少年形貌,本体却是一头上古异种九头海蛇,虽未能跻身七大妖神之列,却也是非寻常妖神可以比拟,算是东海无尽海域中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
若今日这海九灵开口邀请的是自己,张乾或许还以为他是有意结交。毕竟随着这些年做下的一桩桩大事,他们夫妻两个已是修行界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便是等闲的元神真仙或妖神也不敢有分毫小觑。但对方话锋直接指向了马骥,显然是来者不善。
这时马骥也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正听到了对方的邀约之言,不由得愕然道:“张兄,小弟与这位海公子素不相识,他因何会拦路相邀?该不会便是如你先前说的那般,是因倾慕和追求公主而来寻小弟的晦气罢?”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张乾,隐约听说这位妖神早年确曾追求过龙女敖琳,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连续吃了几个闭门羹后黯然而退。若被他知晓敖琳垂青于马骥,确有可能从中作梗。
至于对方如何知晓此事,自然是佛门中那群面善腹黑的秃头做的手脚。只要手脚干净又不曾泄露马骥为金蝉儿转世之身这一最关键的信息,便算不得有违赌约。
张乾想不到自己日前不过随意扯一个谎糊弄马骥,今日便当真一语成谶,给马骥招来如此一个难缠的“情敌”,一时间也颇有些头痛。
他先看一看身边的王婉,见她仍是保持着素日的淡静从容,向自己微微颔首,表示一切由自己做主,便对马骥道:“不管对方有何意图,既然找上门来,也便容不得咱们回避,只有见招拆招一途了。”
马骥倒也甚是洒脱,拱手道:“便依张兄之见。”
当下张乾吩咐阿纤看守好船只,又悄悄留下分身石清虚以防意外之便,然后夫妻二人施法携了马骥,御风而行来到对面楼船之上。
三人的脚才落在甲板之上,便听到船舱内传出一声朗笑,两队服饰华美的少女袅袅婷婷走出来分列左右,随后有一个头上朱缨宝饰、遍身锦绣绮罗,面如冠玉,目若晨星,俊秀姿容差可比肩马骥的年轻公子缓步踱出。
这公子满面骀荡春风,一派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向着对面的三人拱手笑道:“三位赏光莅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酒宴已经备下,还请入内就坐。”
张乾上前拱手还礼,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多承海公子盛情,我等谨此致谢。”
王婉夫唱妇随,跟在张乾身边还了一礼。
马骥登上这楼船时心中还有些忐忑,此刻见到正主反而镇定下来,见张乾和王婉应对从容,便也风度翩翩地拱手为礼。虽然身上的服饰远不如对方雍容华贵,但硬是凭着胜出一线的颜值分庭抗礼,并没有丝毫输阵输人。
当下宾主双方相携进了船舱。
这间设计成大厅的船舱宽敞至极,足可容纳上千人而不嫌拥挤。
海九灵依照古礼,请张乾等三人分别在一张朱漆几案后的坐席上叠腿跪坐。随后自己也在主位坐定,举手轻轻互击两下。
登时有许多相貌俊美的锦衣童子用水晶托盘捧来各种以金玉之器盛放的玉液琼浆、珍馐佳肴,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各人面前的几案上。
海九灵举起金樽向众人致意道:“鄙人方才不曾远迎佳客,且以此杯向马公子、张道友、张夫人谢罪。”
张乾等三人齐道“不敢”,举杯和海九灵一起一饮而尽。
饮下这杯酒后,在分列于大厅左右的两班美女乐师笙箫齐动,八音共鸣,演奏出一曲不知名的曼妙仙音。有一队身着霓裳羽衣的舞姬翩然而至,在众人面前演化妙相之舞。
在袅袅丝竹与盈盈舞袖之间,海九灵不住举杯劝饮,张三人在这等殷勤盛情之下不觉都多饮了几杯。
张乾和王婉各有修为在身,这几杯酒还不当回事,马骥则已不免有了些熏熏之意。
海九灵见状,当即笑道:“如此粗陋舞乐,实在有污贵客耳目。鄙人还特意备下了一场绝妙歌乐,敬请三位观赏。”
说罢,屈起右手的中指轻轻一弹,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指尖飞出,却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急速膨胀,转眼间已变成一个直径足有五丈的浑圆水球,离着地板三尺凭虚悬浮,而水球的正中竟有一个身形无比曼妙的窈窕少女。
此女的面容精致到寻不出半点瑕疵,宛如上天鬼斧神工创造的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她的上半身不着寸缕,只用一头随意披散的墨绿色秀发遮住大半光洁粉背,两片巴掌大小的贝壳护住胸前春光,却因此而平添了十二分诱人遐思的魅力。而她的下半身,赫然竟是一条整齐排布细密金色鳞片的巨大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