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重天。
佛祖闭目。
面前一朵白色灵莲舒展花瓣,熠熠得闪着微光。
良久,佛祖慢慢睁开眼睛,轻口言语:“你本应十世磨砺方能修成正果,如今你虽历九世归来却还差一世,去吧!”
说完,轻挥衣袖,白色灵莲瞬息光芒万丈,照亮整个殿宇。
片刻后,光芒缓缓隐去,灵莲又变成含苞待放得模样……
京城,夜,御医容府。
“啊……啊!”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划破夜空,听得让人揪心。
丫鬟婆子忙成一团,一盆盆热水端进,一盆盆血水端出。
容青远颤抖着将最后一针刺入产妇的列缺穴后,那凄惨的叫声方渐渐停歇,只剩惨白的脸上传出的微弱喘息声。
“容御医,夫人都生了三天了还没生下来,这怕是不好啊!”稳婆张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难色的说到。
“胡说,夫人福大命大,怎么会不好?再说这又不是头胎,生前面六位小姐的时候都顺顺当当地,这都是老月子了肯定不会有事。况且,我们老爷又是天下第一名医,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连皇上太后娘娘的病都治得好,何况自己的夫人?”
说话的是夫人的丫头玉香,此前她正往夫人嘴里塞着一片参片,看参片的切面就知道绝非凡品,至少是三百年以上的。
玉香原是陪嫁丫鬟,过府之后便由夫人指婚嫁给了府里的管家,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很是幸福。对自己的主子更加感恩戴德,此刻有人说主子的坏话,自是不肯想让。
张氏更加尴尬,手足无措的看向容青远,又怯怯的说道:“容御医,俗话说有病乱投医,夫人迟迟生不下来,要不请些和尚来做做法事,兴许管用。”
容青远有些犹豫。他家世代行医,自曾祖父起就是宫中御医,救人无数,堪称妙手回春。生平最是不信鬼神之说,偶尔家中女眷去烧香拜佛他都会说上一说。现如今自己的夫人难产,他这个杏林高手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些僧人的几场法事又能管用吗?
他已年近四旬,成亲这么多年,膝下只有六女,容氏一脉一直子嗣单薄。他们夫妻又十分恩爱,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这次夫人怀孕,凭他高超医术早就诊断出这一次是男胎,让他们夫妻二人欢喜不已。
他知夫人已过了适产年龄,五天前就向太医院告了假,在家中陪夫人共同待产。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夫人竟难产至此,他用尽医术也不见成效,想到这他的心里不免焦虑难耐。
“相公……”正在此时,夫人苏氏缓慢的撑开眼皮,有气无力的唤他。
“我在。”容青远疾步来到床头,看着自己爱妻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容,忍不住落下泪来。
“相公莫悲伤,妾身与你恩爱多年,现在就是去了也无憾,只有两件事放心不下,要你答应我……”说到这,苏氏气喘如丝。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容青远已泣不成声。
苏氏勉强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说道:“第一件,就是在我去后,相公莫要自苦,有合适的人就娶了,也能帮你共同抚育女儿们。第二件,我要你答应我剖腹……取子……”说完,即刻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
产房内,已哭成一片。
“快,去城东百灵寺请高僧过来。”说完,容青远又忙碌的给苏氏施起针来。
外边,有那机灵的小厮领命去了。
可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外高声通禀说高僧请到了。
容青远听完不由皱了皱眉,开门来到院中。
“怎得这样快?”
小厮低头回话:“小的本想去百灵寺,刚出门就见一名高僧在门口,说是专门为人做法事的。小的看他宝相庄严,不像假话,怕耽误了夫人,固特来回禀。”
“快请。”
容青远顾不上多想,急命人去请。就算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此刻也让他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希冀。
时间不长,一名灰衣僧人在小厮的引领下踱步而至。确如小厮所说,宝相庄严,慈眉善目。
“多谢高僧能来,还请快快施法,若助我夫妻渡过难关,在下必重重谢之。”容青远赶紧让人拿来软垫,铺陈在地。
那位僧人微微施礼,也不推让,席地而坐,念诵起经文来。
“啊!”又一声惨叫。
玉香夺门而出,哭喊道:“老爷,夫人血崩了。”
闻听此言,容青远险些摔倒,踉跄着朝房内走去。
脚刚迈上第一个台阶,一声婴孩的啼哭生霎时传出。紧随其后,一道白色光芒直射而起,把黑暗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昼。
街上,不少没睡的人都被此奇景惊的差点掉了下巴,待光芒隐退后,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容御医府里是不是闹了妖怪了。
容青远惊讶过后,急急入内,看着稳婆笑意盈盈的脸才稍稍放松。
“恭喜容御医,是个小少爷。”张氏赶紧道喜。
容青远自是欢喜,却并不意外。也不接过孩子,直奔苏氏而去。
苏氏气息奄奄,身下一片血泊。
不亏是名满天下的国手,在容青远几番施救下,血已不流,苏氏呼吸渐稳,命保住了,但以后再也怀不了孕了。
当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的上前为苏氏更换衣衫被褥,容青远才抱起新生儿仔细端看一番,后抱着孩子走到灰衣僧人面前。
“高僧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不知高僧法号,在哪座寺庙修行,我定为我佛多添香火,重塑金身。”
“施主不必客气,小僧本是一方游僧,没有固定居所,法号不提也罢。此番来到贵府,是受佛祖感召,也是缘份使然。施主平时救人性命,不拜佛却行佛事,自是功德无量,善有善报。”
“原来如此。”容青远听到这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但有一事他还没弄明白,遂虔诚的追问道:“刚才犬子出生时那道冲天白光是怎么回事儿?还请高僧解惑。”
“此子乃是天选之子,与佛有缘,这也是小僧来此的第二个目的。他生来注定历经磨难,我赠他一名,可助他平安度过二十年。”
“还请高僧赐名。”容青远很是焦虑。
灰衣僧人闭目片刻,才开口说道:“隔岸。”
“隔岸,容隔岸。”容青远念叨着,怎么感觉怎么像一个法号,带着满腹疑虑,又问道:“那犬子二十岁后呢?”
“待他二十岁后,就要昄衣佛门,方可安度此生。”
容青远像被雷击,呆愣而立,直到灰衣僧人离去,也没回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