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路的折腾,此时,日头已见歪,河里的水也不似刚下水时那般温热。尤其越往深处越凉。可孩子们并不在意,还一心一意的追着那条鲤鱼。
“哎呀!我脚抽筋了。”李大宝又是突然一喊,随即脚下一软,胖胖的身子猛的沉了下去。
孩子们赶紧去救他,顿时搅起河底泥沙,把原本清澈的河水弄的浑浊不堪,更加看不清李大宝的踪影。
一阵慌乱,有的已被吓傻,尤其是李大宝的小厮,吓得放声大哭。
隔岸很是沉稳,深吸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也不管身后松哥的惊叫声是多么凄惨。
水下,游了一段,看见李大宝正往水底沉去。隔岸费力游到他身边,用尽力气将李大宝缓缓拖出水面。
有清醒的看到连忙凑到近前,伸手拉起李大宝朝岸边游去。
隔岸却被一口河水呛到,渐渐失去意识……
傍晚,容府,丫鬟婆子跪成一排,里面还有玉香。
容青远在厅中来回踱步,一脸忧心,夫人苏氏坐在一旁不住抹着眼泪。
“老爷,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管教好松哥没能让他尽到保护七少爷的责任。若少爷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一家四口定为少爷殉葬。”玉香边流泪说着,边重重的叩着头。
自松哥惊魂未定的跑到家里报信说七少爷溺水之后,已过去两个时辰。家中小厮全都派出去找了,李大宝的父亲是京城府尹,听说后也派出所有家丁和捕快去找。
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息,看来希望渺茫,想到这容青远一阵头晕险些栽倒。
此刻,隔岸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穿着一件僧衣。刚想起身,旁边有人说话了。
“小施主醒啦!”是一名小和尚,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
“这是哪儿?”
“这是百灵寺,小施主溺水了,是被我师兄救回来的。”
清水河位于城东,恰恰经过百灵寺的山门,到河边打水的小和尚的师兄远远看见一群孩子在嬉戏打闹,正觉有趣,忽然看到似是有人落水。
小和尚的师兄仗着一身好水性,救回了小隔岸。由于离其他孩子距离较远,待回头去告诉他们隔岸的情况,孩子们都已经回家去了。只能等隔岸自己醒来。
小隔岸虽顽皮,却是从小知礼,听到此处,赶忙起身道谢。
弄的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正在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和尚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壮年和尚。
“见过师父,师兄。”小和尚施礼。
“容隔岸多谢各位高僧救命之恩。”隔岸边说边再次叩谢。
待隔岸抬起头,老和尚看清隔岸的眉眼后微微一怔,随后慈祥的笑笑问起了他的来处。
隔岸如实告知。老和尚立刻让身后的壮年和尚去容府报信,才对隔岸说道:“小施主的名讳倒是像我佛门弟子的名号,不知你可曾读过经书?”
“未曾读过,到寺中也是头一次。”隔岸说的是实话,自他记事起,家里从来没有像别人家一样供奉过佛像,连寺庙他也不曾来过,也很少见母亲与姐姐们前来。
“既然如此,看来也是缘分,这本《金刚经》送给你。闲时翻来看看,可助你辟除一些磨难。”老和尚随手拿过一本经书,递给了隔岸。
隔岸双手接过,再次道谢。
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念了一句佛号,吩咐小和尚带隔岸四处看看,便离开了。
孩子的精力都很充沛,虽呛了几口水,醒来就感觉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第一次到寺庙,好奇心又蠢蠢欲动,又有老和尚的吩咐,自是欢喜的随小和尚去了。
正在大雄宝殿看的高兴,先前去容府报信的大和尚回来了,身后还带来了管家贵叔,也就是松哥的父亲。
大和尚刚走出不远,就遇到了灯火通明的寻人队伍,正在水中打捞人,两下一交接,很快就赶了过来。
贵叔见到隔岸,高兴的红了眼眶。替他随手换上从水边拾到的自己的衣服。再三拜谢后,道别寺中众僧,迅速朝家而去。
待他们主仆众人到家之时,已至半夜,苏氏免不了搂着小隔岸一场痛哭。松哥母子也在一旁抹着泪水。
容青远煞白的脸色稍稍有了血色,却被隔岸身上掉落的经书惊得更加煞白。
“你这个劣子,不听管教私自出府去玩,差点闯下大祸,来人,请家法。”
苏氏上前阻拦:“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已经够了,相公要是想罚也请等过些天吧!”
容青远最是爱妻,听到妻子如此说,只得叹了口气命人将隔岸带回自己的屋子。
松哥也被玉香和贵叔提着耳朵带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声声哀嚎。
人散尽,夜已深。
容青远拿着那本经书,久久不能平静。苏氏肿着眼睛轻轻端过一杯水,默默坐在旁边。
“难道真是天意?这孩子真的与佛有缘?”容青远呆愣的看着前方对苏氏说着,可更像是自言自语。
“与佛有缘也不是坏事,相公莫要过分担忧。还记得当年那位无名高僧曾说过,不拜佛却行佛事,一样会得到善报的,不然怎么每次危难时刻都有人施救呢?”苏氏温柔的安慰自己的相公。
“可每次为何施救者都是佛门中人呢?”
听到此言,苏氏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家中与佛有关的事物虽都被收起,也从没带隔岸去过寺庙,但我们每年的香油钱从未断过。我知相公从不信鬼神之说,但若真的无法避免隔岸在二十岁入佛门,我们就要早做打算。”
“如何打算?”
“等隔岸到十六岁,就选一门好亲事让他娶妻,若他愿意,再纳几房小妾,无论如何也要为容家留下香火,绵延子嗣。”
容青远深以为然,点头应承了。后又说道:“他现在岁数还小,又顽劣的不行,平时都怪我对他要求不高,只让他学会医术即可。从明天开始,为他找一名功夫师父,再寻一位琴棋书画精通的夫子,好磨磨他那些过剩的精力。”
苏氏没有反对,夫妻二人敲定好这两件大事后,方才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