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锦书赶到,早市上的商贩大部分已经离开,就剩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收拾摊位。好在地上有很多被扔掉的各种瓜果菜叶。但早市很大,那些菜叶四处都有,要想捡到一起就得颇费些功夫。
她一向勤快,能吃苦。又心心念念那两头猪,见到满地的瓜果菜叶就剩高兴了,这些活儿对她根本不算什么。
大概个把时辰,就捡了半车。正想走远些继续捡,对面走来一个人。
来的人是个五十多岁,面黄嘎瘦的干瘪老头,手里还拿着把毛竹枝扫帚。
他看见锦书就瞪着混黄的三角眼嘴里骂骂咧咧的开嚷:“哪儿来的小叫花子,在爷的地盘抢东西,赶紧滚蛋。”
这老头叫黄大,年轻的时候就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整天游手好闲,到处占便宜。后来,犯了事,蹲了十年大狱,刚放出来两年。等出来年龄也大了,原来一起耍横的兄弟们也都指望不上了。便托人找营生,便找了早市打扫卫生的活计。也算是“英雄迟暮”吧!
每天等菜农商贩走尽了,他便把这里的瓜果菜叶收起,然后低价卖给城中养殖的小户人家,挣点儿小酒钱。看见锦书来抢他生意自是不愿意。
锦书听了他的咒骂,又见他还拿着扫帚,当下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心里虽不高兴,但面上还是陪着笑脸说:“这位爷,市场这么大,您要是想要还有很多。我就捡一点儿。”
黄大见锦书只是个小姑娘,说话还和气,欺软怕硬的毛病又来了,鼻孔朝上的说:“别说一点儿,就算一片菜叶你也不能拿走。这整个市场都归我管。”
说着,直接上前一下把锦书的木板车掀翻在地,捡了半天的菜叶全倒了出来。这还不算,还抬脚狠狠的踹了两下木板车。
木板车虽老旧,却是锦书家唯一值钱的家什。此时有人破坏,锦书立马挡在车前。
黄大见她拦着,就想把她推倒。可锦书灵活的很,往旁边一闪身,黄大就顺势扑在了车辕上。
这下黄大更不愿意了,拿起扫帚就朝锦书身上拍。
锦书本能的跑开。黄大落了空,火气更大,继续追打。
虽然锦书伤了腿,但毕竟年轻,又整天家里地里的干活,与年老体弱的黄大比体能强多了,岂能让他追上?
就这样追着跑了几圈,黄大就累的气喘如牛,扔掉扫帚一屁股坐在地上。
锦书看着他,心里还想着那两头猪。虽然她知道黄大不是善类,但现在势比人强,她又向来不吃眼前亏。要想拿走这些破菜叶,还必须和老头打好关系。
然后走到他跟前,笑呵呵的说:“您看您这是何苦来的,我就是想要些地上的菜叶。我也不知道您要这些干嘛,但您看这么大的地方,这些地上的瓜果菜叶少说也有四五车。您年龄大了,每天打扫这里也挺辛苦的。不如这样,我今天帮您把整个市场都打扫干净,您只要让我拿走一车菜叶就成。”
黄大本来就好吃懒做,听到锦书的提议,想着一车破菜叶也不值几个子,拿走就拿走了,还有人替她干活当下就动了心。
但面上还得装一下,然后换了一副嘴脸说:“你一个小姑娘,其实也不容易。既然你开了口,老夫也不忍心为难你。这样吧,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你得连做一个月。我也不让你白做,既然你想要这些破菜叶,每天你都可以拉走一车。”
锦书想想也行,这样她不但有了留香居的泔水,每天还能有一车菜叶。不但猪够吃了,余出来的没准儿还能养几只鸡兔什么的。又笑着说:“行,就按您说的办。我先来打扫一个月。一个月后要是有空,我也来替您干活,您要是愿意,每次还给我一车菜叶就成。”
黄大自是答应了,眯着三角眼笑笑,这才起身拿过扫帚交给了锦书。
当锦书还在早市打扫的时候,隔岸正愁容满面的对着铜镜。看着镜中的猪头三模样,他不由自言自语的说:“这副嘴脸,真的很猥琐。”
然后一声长叹,心想真是亲爹娘啊!实力坑子还不打折扣。
早上,他敲开府门时,看门的小厮差点将他赶出去,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认出他。等他回房,松哥还在睡着。
趁着父亲也没起身,隔岸跑到家中药房,配了两幅金银花绿豆汤,又到花园采了几片芦荟拿回屋擦脸。
正擦着,松哥醒了。见到他自然大吃一惊。
隔岸叫他别鬼喊鬼叫的,让他把配好的药拿去煎,然后躺在床上想睡会儿,却翻来覆去的,脑子里都是自己扑在那个女子身上的画面。
锦书打扫完市场,又装了满满一车瓜果菜叶,日已近午。
她赶紧拉着车朝出城的方向去了。路过一个火烧摊儿,刚出炉的肉火烧带着浓郁的香味飘出老远,馋的她直咽唾沫。一大早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喝,可不是饿了!
摸摸身上昨天挣的二十个大子,犹豫一会儿,还是数出十个买了两个。不过没吃,打开随身背的布袋子,和王掌柜给的鸡屁股放到了一起。
买肉火烧若是在摊位这儿吃,老板会附赠一晚清汤。锦书也没客气,要了汤坐在桌边等了一下。
很快,汤上来了,不过是放了几颗虾皮,点着几片香菜。可锦书却高兴的如饮甘霖般美美的大口喝了。
待喝完,拉起装满破菜叶的老旧木板车缓缓的出城了。
凤家村位于京城郊外的灵泉山下,清水河正好绕村而过,称得上是依山傍水,风景不错。
正因为靠近山,田亩多是荒地,因为地里的石头太多,要想养好一块地,就得一块块把石头弄出来,费时更费力。缺少壮劳力的人家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到了,没有三五年施肥养地也是不成的。因此多数人家田地都很少,因着离京城不远,有劳动能力的人就在农闲时去城里打零工赚钱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