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眼里带笑,却未达眼底。
婶娘的为人她太清楚了。自己和哥哥自幼失怙,这位亲婶娘何时管过?
如今这番做派,只是为了在村里人面前搏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罢了。
哥哥摔伤,自己跪在她家门口求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好颜面的二叔和婶娘必不会借给她钱的。
为此,自己还给婶娘家白做了半年的活计。
没人的时候,这位婶娘没少到家里逼债。
锦书早就看穿她,却不卑不亢的说了句“我会好好考虑的。”
然后端着木盆离开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锦书走后,立马有一个长舌妇凑到王氏跟前。
“这丫头命这么硬,若要把她嫁出去,我这倒有个人选。给的聘礼也多,足有一百两呢!连媒人都能给三十两。不过人家,有一个条件。”
王氏听到钱数眼睛能亮瞎人。
“啥条件?”
长舌妇与她耳语一阵,王氏越听越喜。
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很快商议好了。
……
锦书回来晾好衣服,把新买来的白米掏洗干净。
又留了淘米水准备洗头用。
她用不起桂花油,偶尔得些淘米水都倍加珍惜。
其实,她那一头乌黑长发什么都不用依旧亮泽顺滑。
可是,无论多么天生丽质的女子爱美之心均是一样的。
白米连同几块红薯一起蒸了。
炖了王掌柜给的猪尾巴,又用肉汤炒了盘青菜,兄妹俩高高兴兴的开动。
“哥,这两天我想买几只兔子回来养。”
说着,锦书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玉书碗中。
玉书笑着也给她夹了一块才道:“你想买就买。明天我在院子里围个兔窝,保证做好你的后勤。”
“谢谢哥!”
兄妹二人正笑的开心,一抬眼,婶娘王氏来了,后面还跟着胆小伪善的二叔凤成。
“哟,日子过的不错呀!有肉还配着白米饭,比我家吃的可好太多了。”
王氏盛气凌人的讥讽着,一把打掉二叔扯她袖子的手。
欠账的人见到债主都是心虚的,锦书也不例外。
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但看看哥哥眉心蹙成的川子,她赶紧站起来陪着笑。
“二叔,婶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正好今天是哥哥的生辰,要不要一起吃些。”
王氏二人每次来都是站在院中,永远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生怕被锦书“克”了。
今天却顺着锦书的话进了堂屋。
“玉书,今日我和你婶娘来是有一桩好事和你商量一下。”
二叔凤成率先开口,一贯的“和颜悦色”。
玉书的眉头并未舒展。
“何事?”
“我们今天是给锦书提亲的。”王氏抢了话,难得的带着笑意。
玉书和锦书同样意外,尤其锦书:“婶娘,在河边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会好好考虑的。”
“婚姻大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自己找婆家。眼下正好有一户好人家想娶妻,人家就一个条件,娶的姑娘好看就行。婶娘马上就想到你了。”
锦书的婚事一直是玉书隐痛,婶娘提起这件事不由心头一动。
想到二叔一家的为人,不免担忧的问道:“男方什么情况,还烦婶娘详细说说。”
“哥,我还没打算嫁人呢!”锦书没有羞涩,只有稍微的不满。
王氏脸上堆成一朵菊花:“锦书啊!你是不是担心嫁过去后,玉书没人照顾?这个大可放心,男方说了,你可以带着哥哥出嫁,他来养你们。
而且,人家还同意给你哥哥继续治腿呢!等玉书治好了腿,将来也能说上一门亲不是?免得你日夜劳作,辛苦赚钱了。”
不得不承认,王氏的话说进了锦书的心坎里。
她不怕辛苦,就是放不下哥哥。对方居然同意给哥哥治病,这可是自己最大的愿望。
哥哥摔伤的时候,不但伤了腿,还摔坏了內腹。郎中说过,要是寻得名医完全可以治好的。
家里实在太穷了,只能勉强糊口。每每见到哥哥病发,锦书都心疼到窒息。
“男方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会轮到我?我的八字,人家不嫌弃吗?”
“呃……”
锦书这样一问,王氏顿时笑僵住。肯定不能让对方知道锦书的命格的。
不过,听锦书的话茬好像有门。
很快,王氏调整好表情继续道:“男方只要人好看就行,不在意这些的。她是百里外临县的员外郎,家里有良田百亩,奴仆成群。等你嫁过去了,啥都不用做,好好享福就好了。”
王氏满嘴漂亮话。
玉书越听越觉得其中有诈,眉头蹙的更深:“婶娘,说了这么多对方的好处,我们兄妹也了解了。还是说说那些不好的吧!请实言相告。”
王氏嘴角扯了扯,用手捅捅自己的相公。
凤成会意,清清嗓。
“玉书,实话实说。这位员外姓杨,年岁不算小了。大概,大概五十几岁。而且,有一只眼睛是盲的……”
“什么?”玉书暴怒,引得一顿咳喘。
“你吼什么?就锦书这条件,能有人要就不错了,你还真指望她能嫁到各方面都好的相公吗?”
王氏撕下虚伪的面具,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态度。
“再说,人家娶的是正妻,又不是妾,不会委屈锦书的。”
玉书因咳喘,脸色由白转红,不想再听下去了:“二叔,婶娘,你们不用再说了。”
“我不同意。”玉书。
“我同意。”锦书。
“锦书……咳咳……”
玉书被锦书的话吓到,刚张嘴又狂咳起来。
锦书装作无视哥哥的眼神:“婶娘,我同意这门亲事。只要杨员外不嫌弃我的命格,答应给哥哥治病,我定然好好嫁给她。”
“好,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的一片好心才没白费。”
王氏乐的见牙不见眼。二叔凤成眼里也满是狡黠的笑。
“不行。长兄如父,锦书说了不算。我坚决不同意。”
王氏狠狠剜一眼玉书,又给凤成使了眼色。
凤成捋捋胡须,略带嗔怒的摆出一副家长的派头。
“玉书,你父母是不在了可还有我这个二叔,怎么也轮不到你替锦书的婚事做主。现在锦书也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