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吧哒吧哒——”
石块和箭矢撞击盾牌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们顶着盾牌,且行且止,尽量维持着队形向山坡顶部推进。幸运的是,这只部队远比我过去那帮民兵兄弟靠谱,反倒是我有时会成为拖后腿的人。
我向左侧瞥去,这支由三排步兵构成的横队虽然算不上整齐,但严丝合缝的盾墙已经足以将那些无力的远程攻击阻挡在外。
“呜——嘣!”
刚立完flag,就有个力气很大的家伙开始搞事情,我的盾牌被一块大石头猛地集中,麻痹感一下子在整条左臂扩散开来,左手几乎抓不稳盾牌的握把。
“啊——”
我咬了咬牙,强忍着这种在麻痹中失去了知觉的无力感,追上了同左边那位士兵之间落后的半步。
意志力!这个时候需要意志力!
“没事吧?”
右边传来了艾希莉娅的声音。
“没……我没事。”
我掉头向右边看了看,和我们一样,艾希莉娅也顶着盾牌。毕竟之前就说好了,她只负责预警和帮忙处理意料之外的情形。这次的主角就交给我们身后,由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掷弹兵们。
“噗”
我知道我的表情可能流露出了一些痛苦的样子,但是这家伙……在一声短促的笑声后,居然挂着一脸奇怪的笑容,立即摆出了一幅轻蔑的样子。
“弱鸡乖乖躲在后排就是了,这么急着送死干什么?”
“我说你说话就不能稍微客气点吗?”
虽然我早就习惯了,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她某种调侃的形式而已。
“我觉得这不构成你送死的理由。”
你能别老把死放在嘴边吗?多不吉利。
又有两个石块闷声击中了我的盾牌。
“军官不就是应该站在队伍第一排最右侧鼓舞士气?话说你把我的位置抢了。”
“呼——”
我的眼前突然划过一道银光,一支从侧面飞来的箭支顿时在半空中断成两截。
“这位置——你现在还想要吗?”
她闭着右眼,朝我看了一眼。“大佬,这个位子归你了。”
看这家伙今天挺精神,加之早上也从奥莉薇娅那证实了,她昨晚从未离开过帐篷。既然军队里暂时还没有流传起奇怪的传言,至少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眼看着我们越来越近,敌人似乎也只能放弃了毫无成效的远程攻击。两拨拿着剑的哥布林从山顶的两侧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似乎想从侧翼攻击我们。
“右侧四十个左右,左侧……二十个?”
艾希莉娅小声说道。
“排放慢速度!二三排前进,扩展侧翼!”
得到了艾希莉娅的情报,我便根据正常套路下达了命令。
“是!”
身后,木质盾牌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就像是雨点一样密集。第二排和第三排的两队士兵纷纷小跑前进,很快就在我们这排的左右两侧拉起了一道绵长的人墙。随后,最后面的掷弹兵们也加速前进,填补了前两排士兵离开后的空位。
“稳步前进,准备接敌!”
我的话音刚落,两侧的哥布林就顺着下坡,朝我们冲撞了过来。但这帮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非常遗憾的家伙,即便是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依旧不是训练有素的人类正规步兵的对手。
这场冲击毫无疑问几乎是自杀性的。在一阵阵金属敲打盾牌的声音中,除了差点被扑倒的我,我们毫无压力地稳住了阵线,到处响起了金属撞击时刺耳的声响。
随着我们的持续推进,山顶终于渐渐进入了远程火力的覆盖范围。
“轮到我们了。”
我笑了笑。
“掷弹兵准备——开火!”
十几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向坡顶飞了过去,全队停下了脚步,前排用盾牌的底部牢牢顶住了地面,以免手雷丢偏了带来什么意外。
“三……”
我屏住了呼吸。
“二……”
“一……”
“轰——轰轰——”
刚完成倒计时,密集的火光就在前方闪烁了起来。震天的巨响中,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内脏在颤抖,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差点涌到喉咙口。紧随其后,沙土与小石块纷纷溅洒到了我们的盾牌上,只要稍稍探个头,就能吃一脸灰。
来自哥布林的箭雨骤然停了下来,一时间,战场上安静得可怕。
因为接手仓促,辅助部队的士兵们从未见过这阵仗,在惊恐中或是面面相觑,或是探头张望,然后纷纷朝我看过来。
“长官,您真是魔法师?”
旁边的士兵用一双带着些恐惧与不可思议的眼神,颤颤巍巍地问我。
“魔法个头啊,这就是之前跟你们说的手雷啊,不信你自己试试啊。”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向他们抗议了。
“缓步推进,二三排向左右两侧前方移动,合围目标!”
“是!”
“几乎全灭,还残留着魔力反应的个体大概只有八个。”
同艾希莉娅的情报一样,我们接下来未遭受到任何形式的抵抗,顺利登上了那帮家伙的阵地。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遍地都是手雷爆炸产生的弹坑,一切都变成了黑灰色,在越发浓重的夜色中,无法分辨焦土与哥布林的血肉。
“发明手雷的家伙就该自己去阎王那走一趟。”
恕我直言,这是真心话。
哥布林的旗杆随意地倒在了一遍,旗帜被破片划得面目全非,只能勉强从旗杆顶部残缺的部分看出,那块地方原来应该是个哥布林的头骨——毕竟旁边就散落着它的其他部分。
抬起头,我意外得发现从这个地方竟然能俯瞰整个战场,甚至能看到排在队伍中后部的西丝塔尼亚军——也就是来自奥莉薇娅领地的军队从侧翼协助其他部队清剿魔族的场面。除了一些地方领主带来的杂牌部队和民兵以外,大多数部队的伤亡都非常轻微。
反观此时的哥布林,一些渐渐无力维持阵线的队伍开始出现溃逃。而对于一群处于相对平缓空旷地带的哥布林而言,它们甚至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虽说全副武装的人类一定是跑不过哥布林的,但战马就不同了。
我们的骑兵就像是铁匠手中的铁锤一样,反复冲击着溃不成军的魔族,使它们成片地倒下。或是被撞倒,或是被击伤,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相互踩踏。我们的步兵阵列也终于追了上来,挺着盾牌或是长矛,排列成了一堵堵森严的墙,从多个方向朝着这些数量本就不多的敌人狠狠碾了过去。
很显然,这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场局势一边倒的战斗。虽然在选择伏击地点和方式上姑且算是懂了点脑子,但试图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对比自己强大的多的人类进行伏击,本身就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
“长官,这有一只活的。”
我听到身后有士兵在叫我。
“好,来了。”
根据奥莉薇娅的命令,我们需要想办法活捉一些魔族,并试图与它们交流。
“长官,现在没有了。”
然而但正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噩耗传来。
“自杀。”
艾希莉娅叹了口气,果不其然,这只在爆炸中失去了一条腿的家伙依旧维持着握刀的姿势,而它手中那把匕首的刀刃已经完全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艾希莉娅。”
我叫住了她。
“哥布林都是这么打仗的吗?”
这是我现在最想确认的事情,在帕恩特堡,即便是在兵力上具备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它们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卖力作战。更何况这场战斗中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让一切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从没见到过。”
艾希莉娅摇了摇头。
“它们对人类最大的威胁仅仅在于数量,魔族经常会让它们缠住我们的队伍,然后再让那些体型和力量都很突出的种族从背后发起攻击。或者直接不分敌我,直接从后面放箭。”
她顿了顿。
“所以在大型战场上,哥布林和人类的队伍时常一换一。”
“原来是炮灰……但是,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