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待回到御史府,又是大门紧闭。
阿佑将南宫越扶到床榻上躺好,小瑾端来加了草药的水盆放到床边,便与阿佑一同退了出去。
此时南宫越已然恢复了些力气,便是强撑着想要坐起身。
凤羽见状,伸手扶了他一把,又是顺手将枕头垫高一些,让南宫越可以舒服地靠在床头。
安顿好南宫越,凤羽取过干净的巾帕,浸湿又挤干,便是替南宫越擦起汗来。
这些日子以来,照顾南宫越的日常,凤羽做得倒是顺手。
此时,她正仔细地替南宫越擦着脸,却听南宫越忽然开口道:“夫人可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凤羽一愣,随即结束了手上的动作,便是将巾帕搭在盆沿上。
回头又是见南宫越胸口适才被她扯乱的衣衫,便是想替他整一整。
凤羽一面动作,一面道:“你想我与你说什么?”
她记得南宫越先前也这般问过她,可她当真不明白他的意思。
纤纤玉指无意间划过那温热的胸口,随即被南宫越微凉的手抓住。
凤羽抬头,只见南宫越眸色幽深,他道:“便是先说说这朵梅印吧。”
南宫越说着,拉着凤羽的手覆到自己的心口处。
他瞧着凤羽,笑意未及眼底,只听他道:“可是夫人留给为夫的烙印?”
凤羽瞧着南宫越不明意味的眸光,心中讪讪,便是含糊道:“这是那日替你解毒蛊留下的。”
“是吗?”南宫越瞧着凤羽。
“当然。”凤羽亦瞧着南宫越。
四目相对,南宫越胸口的暖意在凤羽掌心延绵。
许久的静默,终是凤羽率先败下阵来。
她收回目光,抽回手站起身道:“今日折腾的不轻,你早些歇息吧。”
南宫越见凤羽起身要离开,嘴角一丝苦笑淹没,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便如往昔般腻着凤羽。
他顺势又拉住凤羽的手,一脸温和道:“夫人陪我。”
凤羽见南宫越如此,便是心生鄙夷。
适才国宴上还一脸不愿搭理她的样子,更是不知对哪家姑娘情根深重,连着血咒都惊动了,现下倒是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厚颜无耻”。
凤羽心中有怨,便是轻轻抽回手道:“出了一身汗,我去沐浴,你自己睡。”
说完也不去看南宫越做何表情,便是点了桌上的安神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到门口倒是不忘交代守在外边的阿佑将屋里的水盆子收了。
南宫越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凤羽,直到阿佑进来。
“公子,适才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突发寒症?”适才凤羽告诉阿佑,南宫越是寒症发作,阿佑着实有些疑惑。
此时瞧着自家公子这些日子里好不容易养出的精神头,今晚一折腾又是一脸虚弱,阿佑不禁眉头紧蹙。
“我也不知。”南宫越垂目。
他记得自宴席前见过凤凌帝后,他便是觉着心绪不宁。
席间,当贵妃娘娘提起凤羽之时,他便是想着如何替凤羽解围,却见自家夫人一脸得意之色,于是便想瞧瞧凤羽会如何应对。
结果当真是她大放异彩,可见她对着三皇子与翊王那般笑着,南宫越却是忽觉心慌难耐,便是在凤羽看向他时藏起了自己的慌乱之色。
再后来,南宫越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他暗自运气,直忍到宴会结束,之后经马车一路颠簸,便再是难以自己。
南宫越不知这其中是何原由,可那位在国宴上生事的苍齐使者着实令人生疑。
于是便对阿佑道:“去查一查适才闹事的苍齐使者,看看他进京这几日可有与什么不想干的人接触。”
“是。”阿佑领命。
一番揣测无果,南宫越却感阵阵倦意袭来,不想再多言,他抬手示意阿佑退下,便是自己躺下身歇下了。
待凤羽梳洗干净再回到房中,南宫越已然沉沉睡去。
凤羽瞧了眼桌上的安神香,又是走到床边探了探南宫越的脉象,确认他睡得安稳,便是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绕到屏风后,换了一袭夜行衣。
凤羽从窗口翻了出去,向守在外边的小瑾使了个眼神,小瑾会意,随即隐入暗处守在房外。
凤羽便是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头。
***
城东
皓月、星空。
人迹罕至的深巷中。
“师父。”凤羽摘下掩面的黑巾,欣喜地瞧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
适才沐浴完便听见师父的笛音,便是偷摸出来了。
慕容离的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凤羽走近他。
“师父何时来的京城?”凤羽问道。
“今日刚到。”
“师父的伤怎样了?”凤羽还记得当日离开鬼离谷时慕容离正旧疾复发。
“无碍了。”慕容离淡淡道,显然不想多说。
凤羽便是道:“师父怎么想起来京城了?可是想念小羽了?”
慕容离宠溺道:“为师来瞧瞧你,顺道给你师兄捎几株毒草。”
凤羽闻言,却是委屈地撅起嘴,“难道不是师父寻着稀奇的毒草特地给师兄送过来,顺带来瞧瞧小羽的吗?”
慕容离轻笑,“来京城这些日子,可有惹事?”
凤羽更是委屈:“师父,你怎么也不担心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竟只担心她会惹事!
“你不去招惹别人便好。”慕容离不买账,一语道破。
凤羽真想掉几滴眼泪给慕容离瞧瞧。
却听慕容离又道:“在御史府还习惯吗?南宫越待你如何?”
凤羽瞬间放晴。
总算师父还是挂心她的,便是喜滋滋道:“还好吧。”
不过慕容离提到南宫越,凤羽便是想起来:“对了师父,适才南宫越的血咒有动。”
她想起马车上的情形,便是仔细地与慕容离描述了一番。
慕容离听凤羽说完,意味深长地眯起眼。
凤羽又想起来:“师父,你带魄沙了吗?”
“你上回从谷里拿走那些呢?”慕容离说着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凤羽。
“我送人了。”凤羽接过瓷瓶便是打开闻了闻。
慕容离好笑道:“怎么?连师父的东西都不放心了?”
“万一师父不慎,被人调包了呢?”凤羽说得头头是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慕容离无奈。
凤羽收好小瓷瓶便是道:“师父若无其他事,小羽先回去了。”
她其实有些不放心南宫越,见慕容离点头,凤羽又道:“师父可要在京中待些时日?”
“嗯。”慕容离道:“为师会在京中待几日,你若有事便让小瑾去福锦客栈寻我。”
凤羽了然,便是向慕容离挥挥手,转身走出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