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几个汉子见穆氏父子也要去里正家,穆正风一身的气势让他们神情拘谨起来,互相对视几眼,倒是没再敢大声说笑。
回到家,萧丰仓果然没食言,让穆正风坐在树下石桌旁,他让黄氏端过来茶水,自己拎着菜刀去了后院捉鸡鸭准备宰杀待客。
穆希芸是个洒脱不拘小节的人,自己原本就是个女儿身,见到六巧和筱白荷去后院摘菜,也嚷嚷着要过去帮她们。
“哎,小丫头,这个菜长的这么好,你咋不摘呢?”
蹲在菜园子里,看着涨势很旺的莴笋,穆希芸好奇的问着薅着青菜的六巧。
六巧抬头看着她,抿嘴笑了,“小公子这莴笋瞧着这的好,可叶子不能吃,根还没长成,这会拔出来很可惜的。”
“哦,原来是这样,可她割的那和麦苗差不多东西,连穗子都没结,这会割了岂不是也很可惜呀?”
穆希芸点头应着,随即看到正在割韭菜的筱白荷又不耻下问起来。
这哪里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蠢货,竟然连韭菜都没见过,筱白荷很辛苦的才压下要嘲笑他的念头。
“噗嗤。”
这个城里来的小公子就是逗,六巧这丫头绷不住筱了出来,“小公子,那是韭菜,再长仨月也不会结穗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
知道自己出了丑,穆希芸的脸红的像被火烤着似的,又重复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就有些窘迫。
知道家里吃饭的人多,六巧把拔下的青菜放进篮子里,心疼的又去摘还很小的豆角和茄子。
厨房里,成了男人的天下。
里正亲自挽着袖子下厨,村里的几个年轻小子都忙的不可开交,烧火洗菜干的是热火朝天。
坐在厨房外面择菜的黄氏和筱白荷听着厨房里叮当一阵乱响,无奈的对望一眼,又默契的笑起来。
“啪!”
又一个碗落了地,六巧心疼的嘴角直抽抽,冲她娘喊着,“娘,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再让爹他们闹下去,咱家就要去镇上买新碗了。”
“算了,今儿高兴,由着你爹他们闹腾。”
早知道男人的手在厨房里笨拙的连脚丫子都不如,黄氏大度的笑起来。
在菜园里丢了脸的穆希芸这会老实的坐在石桌前和她爹拉呱着。
“爹,这村里的男人也会做饭,可真是稀奇的很呢。”
想着今儿看到几个村子里的庄稼长势都很好,穆正风心里很舒畅,他接过闺女的话,“男人会做饭有啥稀奇,酒楼饭铺掌勺的不都是男人。”
“也是,爹,你说那个又瘦有黑的筱白荷真的能打的过那个宋三啊?”
眼睛在筱白荷身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穆希芸又问了起来。
穆正风瞪了刨根问底的闺女一眼,“芸儿别在提那事了,凭白的再惹出风波来,对人家丫头名声不利。”
“知道了。”
蔫巴巴的回了句,穆希芸的眼睛又盯上了正屋房檐下挂着的一串红红的东西,以为是好吃的,咽下口水,她立时又跑了过去。
六巧不想再听到自家可怜的碗破碎的声音,也耷拉着脑袋去正屋。
见那小公掂着脚去摘自家往年串的红辣椒,她急忙制止,“小公子,那玩意你可不能碰,弄到眼里会很难受的!”
“小丫头,这东西不能吃,你们挂在这里做啥?也不是多好看啊?”
听到不是吃的,穆希芸有些泄气。
“能吃,是做菜用的,很辣!”
歪着脑袋的六巧一本正经的回着她的话。
这丫头是养在府里被夫人养的五谷不分,真是丢人啊。
穆正风见闺女那无知的模样,心里直叹气。
把菜送进厨房由着那帮男人的糟蹋,筱白荷无聊也暗暗的打量着院子里的这对父子。
以她看人的眼光,看出这中年男子的端正威严的气质不像满身铜臭的商人,倒是能和官府的人沾上边。那个率性又单纯的小公子看着有些雌雄莫辩。
等了大半个时辰,萧里正红光满面的把亲手做的大菜端上了石桌。
来的路上,穆正风说自己是县里做些小买卖的商人,这时萧丰仓嘿嘿笑着,“农家也端不出像样的饭菜,只能勉强果脯,委屈穆兄了。”
穆正风也出自寒门,自然不会鄙视萧丰仓,看到端上来的几乎都是荤菜,他哈哈笑着,“萧老弟,你太客气,能吃上这么丰盛的菜,是我们父子的福气呢!”
听了他的话,村里的几个汉子都松了口气,洗干净手都乐呵呵的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做饭的人手艺虽不咋地,但舍得用油和调料,这菜的味道还算可以。
穆家父女从清早出城接连走了好几个村子,肚子饿的也吃的津津有味。
萧丰仓拿出过年几个姑爷孝敬他的酒,被后晌还有正事的穆正风拒绝,可好了村里的几个汉子,他们倒是喝的丝毫没心里负担。
一场饭下来,宾主具欢。
送走穆家父女俩,村里的汉子笑嘻嘻的和萧丰仓打个招呼都晃着脑袋离开了里正家。
帮黄氏收拾着一片狼藉的碗筷,筱白荷想起吃饭时,六巧撅着的嘴,心里有些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惹出的麻烦,让萧丰仓家损失了好几只鸡鸭。
可让她这时说客套虚伪的话,又说不出口,只有在心里下决心尽早改变现状,等有能力再回报这两口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