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操劳忙碌到后半夜才安歇,次日筱白荷毫无意外的睡到日上三杆。
他们昨儿后晌从县里回来的路上,筱白荷已经和他商议过今儿会赶早去县里的新铺子里再看看,具体需要置买的物件。萧丰仓天不亮就背着箩筐去自家田里查看一圈,不想让六巧再去打猪草受累,顺便又给家里的猪打了些草回来。
他扛着装满猪草的箩筐回到自家院子,见筱白梅这丫头已经在挥着扫把,打扫院子,井台边上柳氏带着小白兰在捡着昨儿剩下的青蒿里的杂草。
小丫头被打的青紫小脸过了夜,瞧着越发的狰狞,抱着一捆整理好的青蒿,柳氏站起身子时差点趔趄着摔倒,小小的白兰忙用手去拉她娘。
萧丰仓胸中再次涌出愤慨,筱富贵这没人性的畜生,竟然舍得把自己婆娘和几个那么好的孩子折磨的不成个人样。
走近筱白梅,他和气的吩咐着,“二丫,你快别扫院子了,扶你娘回屋躺会,等吃早饭再起来吧。”
“大伯,扫个地又累不到人,我娘她也在屋子里躺不住,再说,吃罢早饭,家里又该忙着切青蒿,忙的一团乱,哪里还有工夫打扫和整理院子呢。”
在人家屋檐下,她们娘仨哪里能懒的赖在床上,更何况萧家的人待她们娘几个和亲人一样,筱白梅扬起脸笑眯眯的回着萧丰仓。
这个和自家六巧一样大的丫头性子也是个倔强的,见说不过她,萧丰仓在心里叹口气,抱着箩筐朝后院走去。
昨儿去了趟县里,再加上白荷姐又大半夜的做了海鲜,她和白梅姐还有英子几个闹腾的会子大,今儿睁开眼,见眼前一阵明亮,立时察觉自己好像睡过了头。
正懊悔昨夜不该闹腾的那么长的时间,眼角余光瞥见白荷姐和穆小姐姐俩人都呼呼睡的正香,紧张才缓解了些。翻身坐起,六巧快速的穿上衣裳,从屋子里出来。
赶巧碰见爹正抱着箩筐去后院,用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爹,幸亏你把猪草给打回来,六巧就怕娘骂我起的晚了呢。”
六巧虽说是自己最小的丫头,他们两口子也没娇惯着,素常家里的猪和鸡鸭割草、喂养都是这丫头做的,若不是媳妇怕被六巧糟蹋了米粮,恐怕连饭菜都早早的学会做了。自从白荷在家里熬制药沫子,自己这不到十岁的丫头已经当做大人使唤。家里最近的伙食不错,可眼见这丫头也没长一点肉。
因为看过好多丫头嫁个不争气的男人,受的苦和罪,他在给闺女挑夫婿上很是下了工夫,自家嫁出去的五个闺女小日子都过的不错,也隔三差五的带着外孙和外孙女们拿着东西回娘家来走动一番。
这辈子纵然他没福气有儿子,可有六个懂事又孝顺的闺女,他也知足了。
想到这里,萧丰仓脸色温和了许多,摸摸闺女乱糟糟的头发,怜爱的说着,“咱家六巧是村里少有的勤快丫头,你娘也就是个嘴碎,这爱叨叨的毛病一时半会又改不了,她叨叨她的,六巧权当没听到不就成了,横竖你娘也舍不得打你一下。”
白荷姐她们的爹是个坏东西,这次不但打了柳婶子和二丫姐,听二丫姐还说要把她也给卖掉,六巧把自己的爹和那个筱富贵一对比,立时抱着她爹的手臂撒起娇来,“爹,你和娘真好!六巧幸亏没遇上二丫姐那样的坏爹!还有,你今儿去镇上回来给二丫姐和柳婶子她俩买些跌打的药吧?”
“好,六巧叮嘱的话,爹会记的清清楚楚,好了,爹要去后院把咱家的猪和鸡鸭喂喂,六巧快去洗脸梳理下头发,你不去厨房帮你娘做饭,看待会吃饭,你娘又少不了来叨叨你。”
昨夜他们从镇上回来时辰已经不早,也不知道筱白梅这丫头被打伤的那样严重,方才进院子自己仅仅看了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就是六巧不提醒,他也要去药铺买些外伤药膏回来。闺女摇着他的手臂,萧丰仓忙点着头,呵呵笑着应了她的话。
六巧才把手从她爹的臂弯里抽出,就听到娘在厨房里吆喝起来,“六巧,你起的晚了也不梳洗,在院子里站着做啥呢?没瞧见二丫小姐妹俩都早早的起来打扫、收拾院子里的青蒿,你个丫头睡到日头老高才出了窝,咋不嫌脸红呢?还有……”
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朝她娘摆着,六巧立时打断了她娘滔滔不绝的训斥,“停停,娘,你咋这样呢,一大早就开始训人,六巧看你这些日子和兰花婶子待在一起,八成是学了她的火爆脾气,往后我和爹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瞧瞧,这就是你把六巧给惯坏了,人家白兰那么小就知道体贴她娘,咱家的可倒好,总给大人顶嘴!”
白兰那才六岁的丫头,方才还知道给她娘端水洗脸,自家的小闺女和自己唱对台戏倒是一等一的好,黄氏没好气的冲院子里的男人发气了火。
“好了,别给你娘贫嘴咯,爹真要去后院了,不然等你大江叔过来,咱家的猪和鸡鸭让你娘去喂,她才要训斥咱爷俩呢。”被媳妇埋怨,他伸手又摸摸闺女的头顶,萧丰仓笑着说了几句话就饶过了熬煮药沫子的大棚,然后大步走向后院。
原本还要责备这丫头和当家的到底是跟哪个学的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眼角余光瞧见井台边上正在清理青蒿的柳氏,黄氏立即住了嘴,冲闺女挥挥手,示意她快去洗漱,自己急匆匆的出了厨房。
上前扯过柳氏手里的水桶,黄氏皱眉数落着她,“二妹子,你咋又不听嫂子的话呢,这腰上的伤不好好养着,真作出大毛病,你后悔都来不及呢!你纵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该替这俩小丫头着想吧,你男人黑了心,若你再有个好歹,真打算让二丫和小白兰指靠着白荷养着啊?你也不想想,你家白荷也才多大的年纪,已经遭受了多少磋磨,能有条小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还真想再给白荷多添好些麻烦?”
人常说,为母则刚,偏这个柳氏这样立不起,怪不得纵的筱富贵那样欺辱她们娘几个,黄氏对她是满满的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