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戴牧是军营里的人,筱白荷也有些惊讶,“子杰哥,你说那个姓戴的不是当铺的大掌柜?可我去街市上路过鼎宝斋,见过他好几次都在当铺里坐着呢。”
刘子安见大堂哥和白荷说这事,他也偷偷的挤进厨房,一脸的好奇,“白荷姐,你说戴大掌柜会不会是个细作,专门来咱栗邑打探敌情,才当了鼎宝斋的大掌柜?”
让这小子做正事不行,说个没用的话他倒是在行,刘子杰冲他丢给嫌弃的眼神,恶狠狠的撵着自家不靠谱的堂弟,“咱栗邑是个内城,距边境少说也有近千里远呢,细作来这里能探个狗屁,子安,你滚出去就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咯。”
被大堂哥狗血喷头的责骂,刘子安不忿的噘了嘴,振振有词的问着,“我兴许没猜错呢,大堂哥那你倒是说说,姓戴的不好好的待在军营,来咱这栗邑城能做啥有出息的事情。”
真不知这个堂弟的脑子是咋长的,刘子杰朝他脑门上拍了下,不客气的训斥着,“你个死小子,说起废话还没完没了了不是?前面忙的很,你别的做不来,擦桌子收拾碗碟总是能做的吧?”
见他堂兄弟要闹起来,筱白荷忙给他们安排事情,“子安,你别跟着裹乱,快去把刘二叔请到我屋子里去,管他是奸还是忠呢,咱先别慢待了上门的客,春歌和六巧把做好的菜朝堂屋里端,子杰哥待会去堂屋里陪戴大掌柜吃饭。”
“为啥我要去前面做活,大堂哥就能跟着吃香喝辣的。”
刘子安揉着脑袋委屈的出了厨房。
刘子平和黄家二小子抬着一大盆从前面店堂收回来的碗碟放到井台边,又和黄二光来厨房里端菜,正好接上了他的话,“刘子安,咱二哥和五弟还在书院里读书呢,你能耐的咋不去读书?”
“三堂哥,连你也变了,一个个的都欺负人,我讨厌你们!”
被三堂哥的话噎的张着嘴,刘子安的脸更加难看,气呼呼的推开他朝前面店堂里跑。
小屋里,戴牧听了纪召满腔怨恨的诉说,顿时惊的六神无主,直觉的从后脊背朝上窜凉气,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历氏是真真的蛇蝎妇人啊,咋有胆子做出如此恶事,她要置徐府那么多人于何地啊?”
二少奶奶真的出了事,还是被历氏给毒害的,想想二少奶奶显赫的娘家,还有个安国公墨邑这个大靠山,这回只怕老将军也不好处理此事。
他稳住心神,躬身朝纪召抱拳行礼,“纪小公子,府里竟然出了这事,让纪小公子受了伤,戴某低微的身份不够资格给纪小公子赔礼道歉,这就回安排马上把公子你接回鼎宝斋的后院里养伤,等把纪小公子你安置好,戴某立即返回陵川府给老将军禀报此事!”
吐了几口血,纪召觉得自己胸口没那么憋闷,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淡然的说着,“戴牧,我纪召在这里养伤就很好,不敢劳你徐府,我不管你把这事告诉不告诉徐哲那昏聩的老东西,横竖我姑姑已经没了命,这次我纪家和徐府已经结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历氏惹了天大的祸事,牵连到整个徐府都不会安宁,对于娇宠着长大的纪府嫡长公子,自己献媚巴结还怕来不及,这会戴牧哪里还敢再和纪召置气。
他低声下气的劝着,“纪小公子,谁能想到历氏竟是个那样恶毒的妇人,这事我们老将军总会给你们纪府一个交代,小公子先消消气,我出去找筱掌柜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你出去吧,我累了要躺着歇会。”
手捂着胸口,纪召冲戴牧低声说罢话,然后踉跄着朝床走去。
戴牧看着斯文儒雅的少年公子因历氏遭了这么大的罪,他胸中的怒气也腾腾的朝上翻涌。
正和屋子里和刘元青商议此事,筱白荷被刘子杰喊到正房。
听到戴牧亮明身份,筱白荷恍然明白,她松了口气,“哦,原来戴大掌柜是徐家的人,前些日子倒是有个徐公子来栗邑收粮食,想必就是你们徐府的人咯。”
戴牧想到重伤昏迷的纪召亏的筱白荷这胆大的姑娘给救了回来,不然和纪府的仇恨只怕越结越大,他又站起身子朝筱白荷躬身行了大礼,“来栗邑收军粮的正是我们三爷,纪小公子是我们二少奶奶的娘家侄儿,来栗邑游玩被恶人伤到,赶巧被筱掌柜仗义救下,我们老将军若知道,必定会报答筱掌柜的大恩。”
这几日听多了报恩的话,筱白荷已经有了免疫。她摆摆手,“戴侍卫长客气,“救人是白荷一时冲动,咱小百姓过日子图个安稳,自不会挟恩图报,既然你们徐府和纪府是姻亲关系,等纪公子伤养好,你们能把他安稳的送回盛京就成。”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戴牧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递给筱白荷,“筱掌柜不贪富贵,人品上佳,让戴某深感钦佩,你救了纪公子,想必这些日子也没少花费银钱,这几张银票你收下吧。”
目测几张银票都是百两的面额,光那日穆希芸拿回的百年人参就能值这几张银票,自己也不是开慈善机构的人,知道纪召出自盛京声名显赫的大官宦之家,筱白荷也不推辞,坦然大方的收了银票。
因纪召说的事情实在紧急,戴牧急着返回陵川府向主子禀报,谢绝了筱白荷留下吃午饭的盛情,留下带来的小厮等候带去陵川府的菜肴,他自己匆匆离开了味美轩。
见戴牧神情紧张和阴郁,筱白荷猜测纪召受伤肯定和徐府有关联,不过想到她就一平头百姓,还是不掺和这些污浊事情为好,只当不知道。叮嘱刘子杰兄弟几个还按以前的方式,该咋照顾就咋照顾纪召。
未时末。
热闹的食铺食客都走光,给陵川府做的海鲜也都提前做了出来,厨房里忙碌的大伙才敢松口气。
大伙都围在石桌旁吃晚了的午饭。
“小兰儿,你后晌真的要和子平哥哥去给那头蠢驴子去割草啊?”
春歌笑嘻嘻的端着饭碗吃着饭,还逗着小白兰。
六巧姐姐和英子姐姐家都有了牛,这次来城里大姐也买了青驴,小兰儿那几日和小黑子一起给青驴喂食,早稀罕上自家的青驴,见春歌又说青驴的坏话,她挑着眉头,有些不乐意,“春歌姐,咱家的小青驴才不蠢呢,兰儿要去多割些青草回来,把青驴喂的饱饱的。”
昨儿去了趟果园,穆希芸稀罕上了爬树采摘果子,她冲噘嘴的小白兰嘿嘿笑着,“就是,蠢的是春歌你自己吧,使唤不来驴子倒是糟践起青驴咯,小兰儿别搭理她,等咱吃罢饭,希芸姐姐也和你去果园里!”
从前堂把今儿卖的银钱收了回来,筱白荷听到穆希芸要带小妹去郊外果园,忙嘱咐着,“希芸,到了果园里,要看好兰儿,别让她上果子树。”
食铺今儿依然生意火爆,穆希芸早早的就在前面柜台上看过账册,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忙朝筱白荷点头,“知道了,我又不傻,不会让兰儿掉一根头发,你就把心装肚子里吧!”
过了没多大会,等刘子平带着穆希芸和小妹赶着牛车离开。
看着石磨和青驴在这边院子里有些不妥当,筱白荷让才来的黄家兄弟把石磨搬上牛车拉到隔壁的院子里。
想着这头俩月就能挣一两银子,做的好,还能挣到二两,在这里吃好饭菜还管饱,黄家兄弟俩都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做活。
看到他俩兄弟做起活不惜力气,刘元青也满意,笑着给他哥俩搭把手,抬着石磨。
如今食铺的小伙计和后厨的人手算是稳定下来,采购蔬菜和别的辅料还需要个合适的人,坐前面柜台的账房也要个合适的,偏筱白荷自己踅摸不到合适的人手。
把钱箱子放在自己屋子里,她出来看到刘元青正在抬石磨,就冲他招招手,“刘二叔,你把石磨装车上,就过来下,我还有事要找你呢。”
得知白荷要找这样的俩人,刘元青思索了会,才有些为难的开了口,“白荷,找个去集市上买菜的小管事很容易,找个脾气好又能稳住局面的账房先生倒是不好找。”
账房先生把刘元青都给为难住,筱白荷也犯起了愁,她想到性子温和又不失精明的刘元殊来,“刘二叔,你这几日回家,刘三叔的身子好些没?”
来这里给白荷挖地窖的次日,三弟腰扭伤,回家养了几日又得了风寒,这几日才痊愈。
听到白荷的问话,刘元青有些狐疑的问着,“你刘三叔吃了半个月的药汤子,身子倒是没大碍,白荷,你问这话,难不成想让你刘三叔做这个账房先生?”
和刘家的人接触这么久,她也明白刘家人的厚道和爽利,筱白荷也不和刘元青客套见外,直接点点头,“嗯,横竖账房先生不能用不熟悉的人,我倒是觉得刘三叔来做肯定能让我省心。”
自己过半个月就要离开栗邑,让稳重的三弟来铺子里给白荷掌舵,刘元青也放心,“你有这打算,我晚上回家问问三弟,明儿一早就给你回个话。”
见刘元青答应了她的提议,筱白荷彻底松了口气,亲自给他倒了碗薄荷凉茶,笑眯眯的开了口,“铺子里的事都有了着落,刘二叔,趁这会空闲,咱俩再商议下挖宅子前面那个大水坑的事情吧。”
这丫头真是能折腾,刘元青瞟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着,“哎,你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那大宅还没收拾利索,又念叨着清理水坑,那么大的一个污水坑,哪里是几百两银子就能整治好的。”
原还想动用那箱金元宝,今儿不说前面铺子的五六百两的收入,单单戴牧今儿给她了四百两银票和陵川府的五百两菜肴定金,她手里就多了好几百两银子。
这些银子不花出去难道还送钱庄等着生那微薄的利息啊。
筱白荷笑嘻嘻的把荷包里的那几张银票拿出来,“刘二叔,这八百两可是戴牧才送过来的,银子咱如今又不缺,白荷还不是怕二叔你离开栗邑,我哪里有那本事去收拾大水坑嘛。”
“你呀,我是说不过你,咱去水坑边看看,在仔细的合计着从哪里入手吧。”
这丫头认准的事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横竖食铺生意还算红火,就由着她折腾吧,刘元青嗔怪着,站起了身子。
筱白荷去屋子里取了几张宣纸,想想她用不惯毛笔,又去厨房里拿几根拇指粗细的树枝在灶底燎过,当做炭笔来用。
六巧才和春歌把那些碗碟洗刷好,见白荷姐夹着纸张从厨房里出来,就好奇的问着,“白荷姐,你又拿炭笔去画画吗?”
冲六巧笑笑,筱白荷得意的挑着眉头,“六巧,你搬个木凳跟着白荷姐去咱院子外面的大水坑边,白荷姐给你画上一副好看的山水图。”
“嗯,六巧这就去!”
能跟着白荷出去,六巧痛快的应着,转身就去找方凳。
看着他们仨人身影消失在侧门外,拎着扫把清理院子的春歌羡慕的叹口气,“唉,若是姑娘能带我出去玩会就好咯。”
出来倒刷锅水的王爱莲接过春歌的话,没好气的数落着,“有吃有喝还不受气,竟想着出去玩?你快歇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吧,春歌,做人要知好歹,要知足呢,你当咱姑娘是个脾性好的人啊,想想连柳婶子都被她送回了村子里,你就安分些,别没事惹祸上身。”
想到姑娘连亲娘的面子都不留,春歌也吓了一跳,可她就是个嘴硬的人,硬是不服的辩解着,“爱莲嫂子,我也没说啥,你咋就这样训我呢。”
“好赖话也给你说过,端人家饭碗该受人家的管,该咋想咋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把污水倒入下水道口,王爱莲拎着空盆子瞪了春歌一眼,这才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