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萧长顺才拿起筷子要吃饭,听到这话,他皱皱眉放下了筷子。
“老族长,你快出来啊,咱村里来了个贵人老爷,说是找白荷那丫头呢!”
村里的萧春生家的婆娘杨氏,大着嗓门进了萧长顺家的院子里。
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老婆子高氏笑着问了一句,“大侄儿媳妇,咱村的婆娘都跟着丰仓上山栽药草,你咋没去啊?”
二儿媳怀身子也不看时候,偏在这节骨眼上。杨氏郁闷的拉长脸,“婶子,你以为我多懒不想上山,还不是老二家的媳妇又怀了娃,这下我家俩人都上不得山呢,你可不知道一个月不上山可少挣好几两银子呢。”
老人家哪个也不嫌自己子孙多,高氏笑着剜了她一眼,“你个眼皮薄的蠢婆娘,你儿媳妇怀了身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可不能钻进钱眼里,苛待了媳妇。”
“婶子说的是呢,我可不会像老肖氏那蠢的摸不着门的傻货,放着白荷那么好的儿媳妇,还作妖,这下家里的日子也败落的没眼看,金枝那丫头也被她养歪,过了年都十八了吧,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一个。”
杨氏也不显高氏这老婆子嘴碎,虚心的应着话,又提起了坏了名声的老肖氏。
“哎,你们老娘们凑一起就有说不完的废话,春生家的,你方才说哪个贵人来了咱村要找白荷那丫头啊?”
自己老婆子和春生家的高一句低一句的又提起让人倒胃口的老肖氏,出了堂屋的萧长顺拉长了脸训斥着。
“哎,瞧我这糊涂脑子,老族长,那人的马车就停在村道上呢,说是来咱村找白荷呢,我去丰仓哥家找了,没见六巧娘在家,估摸着白荷和六巧娘上了山,怕怠慢了人家贵客,就过来找你老人家咯。”
杨氏说话不但嗓门大,话也利索,几句话就把原委说个清楚。
“走,带我去见见那贵客。”
白荷虽然已经不是萧家的童养媳妇,可那丫头有良心,在城里发达,还没忘村里人。先是带着几乎人家跟着发小财,这回又带着丰仓他们上山种药草,不出两年兰溪村的人,只怕比镇上人都过的体面。
后来又让徐公子来村里征兵,这次征兵可没让自己费一点口舌,村里符合条件的都挤破了脑袋要把儿子送去当兵。这下又来了贵人,这可让人提劲。萧长顺脸色好看许多,吩咐杨氏给他带路,去见见那个贵人。
“哎,老头子,你不吃饭咋就去了呢,饭要凉了啊。”
端着菜的高氏见老头子要出去,在后面急慌慌的喊着。
“吃饭哪里有见贵客要紧,等回来把饭菜热热就成。”
这老婆子就是事多,在家啥活不做,热个饭能费啥事。丰仓不在村里,招待贵客的活可不能让宋正远那老小子得了去。萧长顺不耐烦的回了句,连头都没回就出了自己院子。
天不亮就从陵川府朝栗邑赶,好容易到了地方。
却没见到白荷那丫头,心急的徐哲也顾不得吃美食,吩咐戴牧赶着马车来兰溪。
“戴牧,你知道那丫头在哪座山吗?咱马车能上的了山吗?”
村里也没有,听方才那婆娘说白荷上了山,徐哲皱着眉头问着一旁焦急的戴牧。
老将军真是急着见未来儿媳妇,连栗邑城一刻都不乐意待着,害的自己这会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叫。他笑着请示,“老将军,瞧你说的,山路马车肯定上不去,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小的骑马上山把白荷带回来?”
“你小子能骑马上山,当我老了骑不来马是咋地,要去一起去。”
徐哲冲戴牧丢个白眼,就吩咐着他把马给卸下来。
“好吧。”
戴牧应了声,去卸马,心里还替马儿抱屈,这马儿跟着他们也真是遭罪,一口气跑了好几个时辰,这会还要驮着老将军上山。
杨氏见徐哲主仆二人还在村口的路上,指着朝萧长顺说着,“就是他俩,你看他们穿的衣裳可比县太爷还好呢。”
见到来的是个比自己还年轻些的人,萧长顺拎着拐杖朝那里大步走着,腿脚也不疼了。
望着老将军翻身上了马,戴牧嘿嘿笑着,“老将军,小的已经好些年没给你老牵马咯,今儿又做了这美差,你老可别忘了赏小的银子呢。”
瞪了戴牧一眼,徐哲笑骂着他,“死东西,你领着双份的月钱还冲老头子讨赏,吝啬的连个婆娘都不娶,要那么多银子做啥。”
“唉,早知道讨赏银还要娶个婆娘,我今儿就在兰溪村讨个好婆娘,这里的娘们可都勤快着呢。”
戴牧想到自己已经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半真半假的嘟囔着。
哈哈,见这傻货开了窍,徐哲舒心的大笑起来,“你小子这话老头子爱听,等你真在这里讨了婆娘,老头子给你封个大红包,一千两,咋样?”
“行,老将军的许诺,小的可记在心里咯。”
痛快的应着话,戴牧牵着马朝前走。
“哎,贵人等等老头子,先别走啊!”
见俩人要走,萧长顺还没到近前,杨氏忙撒腿朝前跑,顺便还高声吆喝起来。
徐哲转过身子,见是方才带他们去萧丰仓家找白荷的那个婆娘,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忙吩咐戴牧把马停下来。
他利索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朝已经走到近前的萧长顺拱手说话,“老人家,你俩有事啊?”
这人还真是斯文有礼。
萧长顺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着话,“贵人,咱是村里的粗人,可当不起你这大礼,听说你们是来找白荷那丫头的?她在山上,不如去寒舍吃顿便饭,我打发人上山上把那丫头唤回来如何?”
正想说不用,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徐哲也是不拘小节的人,就爽利的应下,“好,既然老人家盛情邀约,徐某就厚着脸皮去蹭顿饭吃咯。”
见老将军真的要跟着这萧长顺走,牵着马缰绳的戴牧有些发呆,老将军咋变的这么好说话,竟然去农户家吃饭?
俩人说着客套话走着,还真把戴牧给撇下。
见他们已经走的没有一点压力,戴牧无奈的叹口气,老将军是想白荷那丫头想坏了脑子。
他只好牵着马没精打采的在后面跟着。
杨氏不但嗓门大,耳朵也灵敏的很,大老远就听到徐哲俩人的对话,她笑着问起戴牧,“大人,你真的要在咱村找个婆娘啊?”
原本是和老将军戏言,见杨氏问起,戴牧的脸瞬间就红了。
想到大中那孩子的爹娘已经在过年时和离,再看看戴牧长的也蛮不错,杨氏就起了撮合这俩人的心思,她笑呵呵的打趣。“爷们家家的别不好意思嘛,咱村的婆娘可真有几个好的,我可和你说,若不是你们和白荷认识,这大媒我还不乐意做呢。”
“那周氏可是个好婆娘,长的好,人也贤惠,就是遇上的男人是个混蛋,前一些日子周氏从白荷铺子里回来就和那混蛋男人和离咯,你俩若能成了亲,保证你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杨氏的嘴吧唧着没一会就把周氏的底细亮给了戴牧。
原本还不想应承这事,听到这周氏是在水上乐园里当管事,戴牧眼神一亮,这事说的好,小主子正愁没发接近白荷那丫头,这好好的送上来个内奸,自己若不用,岂不是脑子进了水?
他红着脸点头,“大嫂子,就怕人家嫌弃咱是个粗人,会看不上眼呢。”
听到戴牧话里有意思,杨氏拍了下大腿,眼睛瞪的溜圆,连尊称都不喊了,直接和人家称兄道弟起来,“大兄弟,你可别谦虚,你若是个粗人,咱村里的老爷们的脸都比猪屁股好不了多少呢!”
这村里的婆娘说气粗话就是中听,性子豪爽的戴牧扯扯嘴角,差点笑出声来。
边走边打量着戴牧的神情,见他脸上又了笑意,杨氏越发说的起劲,“大兄弟,你若应下,后晌我就亲自进城见见周氏,和她透个信,你明儿就能见见她,可不是我夸大,那娘们长的可是三里五村没有的俊俏呢!”
管她长的丑俊,只要能替自己主子当内奸就成。戴牧故作羞涩的应着,还利索的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那就劳烦大嫂子跑一趟,这里有些碎银子,大嫂子拿着好雇辆马车。”
“哎,这我可不要,咱村如今也就白荷那丫头和丰仓哥家有马车,牛车还是有几辆的,我张嘴借辆牛车也不用花银子呢。”见到一锭银子,杨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推辞。
这村里人果然都是性子善良,竟然不眼热银子,戴牧对杨氏有了好感,心里竟悄悄的期待周氏的性情。他愣了下神,又故作生气的说着,“大嫂子,你若不接这银子,那这保媒的事,还是不敢劳烦你咯。”
“哎,你咋这样呢,哪里有硬塞银子给我呢?”
自己若不拿银子,这人竟生了气。杨氏诧异的望着他,心里却觉得给周氏那苦命的女人说这男人是说对了,人家可比萧大福娘几个那贪财又黑心的人要好的多。
最好拗不过戴牧,杨氏把烫手的银子接了过来,又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连萧长顺家也不去了,直接去找村里有牛车的人家,准备借牛车进城。
后面戴牧和杨氏高一声低一声的说着话,徐哲和萧长顺都听在耳中。
徐哲是欣慰这傻小子开了窍,而萧长顺的心情就复杂的多,又抱怨杨氏胆子大,竟然替周氏保媒,若是事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大中那孩子还咋在村里混人呢。
想着周氏苦了十几年,一不想她才跳出火坑,再进狼窝。他犹豫一会,就开口问着面带微笑的徐哲,“贵人,你带的人他性子如何?会不会打女人啊?那周氏可是个贤惠又能干的女人,就是命忒苦了些。”
俩人唠了会,徐哲已经知道这老头子是村里的族长,他真诚的笑笑,“哦,老族长,你说的是戴牧那小子啊,他性子出了急了些,倒是轻易不会发怒,三十大几的人了,若好容易娶个媳妇,还不捧在手心里,断不舍得动人家一根头发丝的,别说打人咯,他若敢大声说话,我也不答应。”
“哎,这就好,我真怕周氏那女人再受苦哦。”
萧长顺得了这话,心也安定下来。
带着贵人进了自家,萧长顺吩咐老婆子去厨房热饭菜,又打发才七八岁的重孙子去山上把白荷请回来。
“小子,你上了山就说是陵川府的老徐头过来找她,保证白荷那丫头跑的快呢。”
怕白荷不知道来找她的人是哪个,不会下来,徐哲笑咪咪的吩咐着要走的小子。
“知道了,山上的路修的很好,我腿脚快,保证不耽搁你老的事情。”
拍拍胸脯,小家伙一脸得意的说着。
山上药田边上。
白荷在山上查看了一遍出土的药草嫩芽,又看了他们栽种的药草秧苗。
满意的对萧丰仓说着,“大伯,这药草种的不错,等如了秋,你可就带着大家数银子吧。”
见他们说的起劲,穆希芸也笑着过来凑热闹,“哎,萧叔,我也帮着你们栽药草秧苗,到时候可别给我也包个大红包啊!”
黄氏笑着点了下穆希芸的脑门,“有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这丫头跟着白荷也没少挣银子,咋还这么稀罕红包啊?”
“谁也不嫌银子咬手,我就是稀罕红包呢,等我攒足了银子,就和白荷去盛京开铺子去!”
穆希芸躲了下,喜滋滋的嚷嚷起来。
黄氏笑着转头问起白荷,“白荷,你瞧瞧这丫头的心可真大,你们真打算去盛京开铺子,那要多少银子啊?”
如今自己地利人和都占了,就是没时间,筱白荷无奈的笑笑,“大伯母,银子倒是不缺,就是盛京里也有几个能帮衬的人,可就是今年事忒多,想去也没时间呢。”
“白荷,你若真想去盛京开铺子,我来打头阵,大不了去找徐之卿那小子,他家在盛京可是人脉很广的呢。”穆希芸见筱白荷为这事犯愁,立马毛遂自荐的说着。
“你就得了吧,别去盛京给我闯祸就不错了,还让你打头阵?”
就那没脑子的模样,还去盛京,筱白荷白了她一眼,不客气的挤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