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豪气的话语落地,又见到刘子安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子银票,几个赌徒像苍蝇见了血,眼神里冒出贪婪,都有些蠢蠢欲动。
戴牧悠闲的站起身子,绷着脸朝穆希芸走过来,扫了眼刘子安手里捧着的一摞子银票,嘴里轻蔑的哼着,“切,小子,你就哪这点银子,还想乐呵?真是做白日梦。”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狗戴牧,若不是这会是在演戏,她早揪着比他家主子还冷酷的家伙衣领暴揍起他来。
穆希芸翻着白眼冷笑着,“嘿,你敢瞧不起小爷,先亮出你自己的银子让本小爷开开眼啊?别闲的蛋疼在这里冲大头蒜!”
“看好咯,别被闪花了眼,待会看不清骰子。”
戴牧低沉的嗓音响起的同时,手快速的让他们都没见到从哪里摸出来个红色锦袋,他两只手又一翻,锦袋里装的银票都亮了出来,清一色的百两银票看分量都比穆希芸带过来的要多几倍。
不但让那些赌徒和看场子的混混都瞪大了眼,就连穆希芸也有些惊呆。想到这估计是筱白荷给他的,心里更加不甘,这死东西可真是有体面,竟让白荷这样信任他。
“银子带的多了不起啊,本公子也有后援!”
愤然的说着话,脚从条凳上落下,穆希芸大方的坐在条凳上,“估摸着场子里能和你搭手的也就小爷我咯,今儿咱就各显伸手,看哪个能笑到最后才算能耐!”
“行,戴谋初到栗邑小城,看你小子也是个能提的起的货色,今儿就舍身陪你玩玩,赢不赢钱都是小事。”
依然云淡风轻,戴牧把锦袋和银票反手拍在桌子上。
“嗨,没事的都站的远些,别扰了二位爷的雅兴!”
赌场里小头目嘴里冲那些眼冒金光的几个赌徒吆喝着,他自己亲自过来,殷勤的伺候这俩不同凡响的大小爷。
他哈着腰,接过小混混递过来的崭新骰子和筹码,恭敬的放在戴牧和穆希芸面前,脸都快笑缰了,“二位爷,要茶水和点心尽管吩咐小的洪六。”
穆希芸瞟了眼那筹码,嫌弃的撇撇嘴,“那玩意不知多少人脏手摸过,我们不用,直接用银票,你们场子里的水头自然也少不了。”
“哎,都依着这为小爷的。”
宏六听到不少他们的水头,兴奋的腰都快垂到膝盖。
知道穆希芸这疯丫头不会摇骰子,白荷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不能砸在手里。
戴牧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铜板,丢在桌子上,“爷连日赶路,精神不济,懒得动手,咱玩个简单的,猜这铜板的反正面,谁赢就拿对方的银票,一次十张。”
看着铜板在桌子上跳个不休。
还有这么轻松的赌局,那些赌徒的眼珠子都快再次脱了眶,心里都暗自叹息他们咋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原本还为自己不懂骰子而懊恼的穆希芸见这小子还挺上道,眉眼立即笑的弯了起来,“行,看你是外来的,本小爷就不欺生,依你的。”
这死丫头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彪悍的丫头竟搞不定一个纨绔,也是见了鬼。
“宏爷,铜板交给你来掷,每日可以同时各猜三次,把自己猜到的反正面用纸笔记录下来,依赢两次定输赢,你最后也有酬劳。”
他转脸朝身侧的宏六吩咐着,然后拢拢衣袖,垂下眼皮。
“好,小的多谢这为爷的赏识。”
竟然把这美差给了自己,宏六激动的嗓子都破了音。
戴牧没跟着徐哲就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三教九流他哪个行当都熟。
瞥了眼偷着乐的穆希芸一眼,戴牧嘴角上扬,小丫头,先让你乐会,待会就该你笑不出来咯。
宏六拿过来个干净的盖碗,小心翼翼的把那枚铜板放了进去。
两个小混混把两套纸笔都放在穆希芸和戴牧面前。
尽量不让身子打寒颤,宏六两手利索的晃着盖碗。
铜板撞击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得那些站的远远的赌徒们眼里再次焕发出神采,瞪的溜圆的眼珠子也随着宏六的手上下转着。
“啪!”
盖碗被宏六轻轻的倒扣在桌子上。
穆希芸哪里能听得出哪里是反正面。,茫然的盯着那个巴掌大小的碗。
直到戴牧已经写下字,竟急的抓耳挠腮的刘子安提醒,她才晕乎乎的抓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反字,还自我安慰着,不管写哪个字,横竖都有五成的赢面。
“宏爷,快翻碗啊?”
见俩人都放下了笔,有个赌徒耐不住性子冲宏六嚷嚷起来。
“你个狗东西比人家二位爷还急?瞎叫唤个狗屁。”
宏六朝那多嘴的赌徒骂了两句,手稳稳的把碗拿开。
“我先看看。”
刘子安知道穆希芸写的是个反字,脑袋迫不及待的朝桌面上伸着,脸上的抹的白面刷刷的朝下掉。
“完了,这是正面。”
刘子安看着正面朝上的铜板脸垮了下来。
不就头一次,猜错了也没啥嘛,穆希芸朝刘子安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个狗东西会不会说话,啥叫完了,这一局咱还有两次机会呢。”
“是,小的脑子笨,把这茬给忘了。”
横竖都是做戏,自己也忒上心了,摸着脑袋的刘子安傻兮兮的笑着。
随着铜板被宏六利索的装进碗里晃着,又轻拍在桌子上。
次数多了,穆希芸的银票已经所剩无几。
那些赌徒,瞪着眼,咽着唾沫,不自觉的朝桌子旁移动着脚步。
最后几张银票也被戴牧轻松的赢走,自己一次都没赢,看他得意的挑着眉头微笑,就是明知是做戏,心里也郁闷憋屈的要死。
进了赌场也没风光起来的穆希芸,把这一身的晦气都记在筱富贵和袁向生俩杂碎身上,寻思着哪日再去大牢里拿他俩出出这郁闷之气。
穆希芸的脸阴沉下来,“这次她是真的生了气,朝刘子安恶狠狠的吩咐着,你快滚回食铺给小爷我再拿五万两银票去,本小爷就不信这个邪,今儿还真能阴沟里翻了船!”
大戏已经演到白热化,扫了围在桌旁的几个人一眼,刘子安苦着脸,蔫巴巴的说着,“公子,你这次已经把半年的红利都拿过来了,老爷知道会打断奴才的腿呢。”
不是老爹当年昏了头,给自己定了那个娃娃亲,今儿能这么晦气。
穆希芸拧着眉头呵斥着刘子安,“本小爷自己挣的银子,管那老东西啥事,要你去就去,再啰嗦就把你这狗奴才当赌资咯!”
“唉,公子息怒,小的这就去食铺向筱东家给你要银票去。”
刘子安叹口气,畏畏缩缩的出了场子。
有几个好奇的赌徒听到他们主仆的对话,都恍然大悟,合着这面俊的公子是个丫头,应该就是县太爷家的千金,这小丫头惯是一身男装在街头上闲逛,今儿咋就起了兴致来了赌馆里闹腾起来了?
有俩随着刘子安出了赌馆,就在街头肆意的传扬着爆炸性的事情。
刘子安赶着马车后面还带着几个尾巴大咧咧的回了食铺。
进去就去找在食铺里等着他的筱白荷。
苦着脸说自家主子在宏盛发等着要大笔银子去救急。
看着佯装没事的几个赌徒和街上痞子模样的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筱白荷知道自己的妙计已经见了成效。
她绷着脸呵斥着刘子安,“你个黑了心的混账,你家公子去赌场那下三滥的地方,你不拦着,还过来要那么多的银票,不怕你家老爷知道剥了你的皮啊?”
刘子安瞪了眼朝他挤着眼笑的黄大宝兄弟一眼,转头又央求着筱白荷,“这事不好,小的都知道,可我家公子犟脾气上来,小的哪里还能拦的住啊,还望筱东家通融一下,再给我家公子预支下半年的红利吧。”
筱白荷黑着脸啐了刘子安脚边一口,气冲冲的点着他的鼻尖,“啊呸,你当我开钱庄的啊你说预支下半年的红利就给你?你家公子吃喝不做一点正事,这又进了赌馆,我昨儿才给她半年的红利五万两,就被她几个时辰就败霍掉,这样的合股人我可不招惹不来,你去给你家公子说一声,再给他拿三万两银子的买断费,从此这味美轩没他的份了,愿咋赌就咋赌,本人可没闲心伺候他这样的人!”
扫了眼铺子里惊讶的几个人,筱白荷转过头吩咐着沉了脸色的刘元殊,“刘掌柜,去钱庄现提三万两银票给这交给这混蛋,从此咱食铺甭让他主仆二人进来,若是你们哪个敢放他们进来,就早早的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不知内里情形的新活计方润怯生生的拉着刘子安小声问着,“子安哥,你啥时候做了穆……”
“方润,你小子不去做活,是想这会就滚蛋呢!”
眼见这傻小子要坏事,筱白荷怒声喝断了他的话。
方润缩缩脖子,朝一旁溜着,心吓的噗通噗通的跳。
刘元殊带着素来不靠谱的儿子上了马车,在马车里还淳淳教导着儿子,“你小子今儿去赌场开了眼,那地方是不是挺好玩的?”
“嗯,不好玩,吓死我了,爹你是没见,戴大人拿着那么多的银票,连一张都没动,就把穆小姐的银票给赢的一张不剩,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还没那胆子呢。”
才点了下脑袋,就被老爹的凶狠眼神给吓的缩起脖子,他忙改了口,把脑袋摇的像波浪鼓。
很满意儿子的回话,刘元殊仍然沉着脸,“知道深浅就对了,跟着白荷,你几个小兄弟都吃不了亏,敢动别的坏心思,当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差点被爹这个老狐狸给带进沟里,幸亏自己脑子反应的快,用衣袖抹了把脸,白花花的面粉都沾在袖头上。
他郁闷的翻着白眼,“爹,你和白荷姐也忒小气了,让我配合着演戏,也不给弄盒香粉,就用这白面糊了我一脸,你瞅瞅,这都快成面团咯。”
丢给儿子个嫌弃眼神,刘元殊坐的距他远了些,“你小子发个啥牢骚?还不是事情紧急,咱食铺里的那些个丫头媳妇们都不爱涂抹胭脂香粉,你让你老子去哪里给你弄香粉,就你那南瓜脸也就趁着白面。”
不到半个时辰,刘家父子俩从钱庄取回三万两银票。
怕外人不信,筱白荷特意让人把百忙中的穆正风给请了过来。
俩人在后院里通了气。听筱白荷说完这计策,他连连点头,一脸的感激和钦佩,“白荷,你可真是个好丫头,真是救了你穆伯伯啊,希芸那丫头为这事都差点指着我鼻子骂了啊。”
筱白荷捧给他盏茶,笑着埋怨着,“也是穆伯伯当初做事不妥当,咋能在希芸那么小就定了亲事,这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何况是几岁的娃娃,但愿这次苏家的人能信以为真,利索的退掉这不妥当的亲事。”
“你这丫头说的忒对了,我肯定会吸取教训。”
接过茶盏,松了口气的穆正风忙不迭的点着头。
俩人在后院谈笑风生,到了前面食铺店堂,穆正风的脸就黑的如同锅底。
“筱东家,你当初和希芸可是签了契约,两人共同经营这食铺,如今你私自买断她的股权,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
让黄大宝去喊的街坊四邻都坐了满当当的几张桌子,筱白荷满意的扫了他们一眼,理直气壮的说着,“穆大人,咱食铺可是做正经生意的,我经营食铺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令爱不务正业,整日在街市上闲逛,那就不说,是人都贪玩,可她不该去了赌馆,大肆挥霍才分给她的红利,我怕惹上麻烦,就特意把穆大人请过来,也让大家伙做个见证,可别她在赌馆里输了银子再把这间铺子给押上,到那时我哭都没地哭去。”
“穆小姐素常不是那样的人,这八成是中了邪了吧,一个丫头家家的咋就去了赌馆,那胆子也忒大了吧?”
“你们哪里知道,穆小姐以前就常穿了男儿家的衣裳满大街的招摇,去赌馆也不算个啥事。”
“筱东家做的对啊,进赌场的人,若是赌红了眼可是连老婆孩子都能舍出去的。”
附近的街坊都得过筱白荷的恩惠,自然也向着她说话,议论很快就一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