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
筱白荷见刘元殊匆匆进了大宅。
在正房门外站着的筱白荷忙朝他走过去,“三叔,你这会过来,是不是洪家寨的那俩人找上了刘二叔?”
他咋也没想到洪家寨的人过来竟然想和他们刘家联姻,看上的还是刘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刘元殊一脸郁闷,他叹着气,“唉,白荷,这事可闹的有些大了,还不知子杰那小子回来要咋和二哥折腾呢。”
把刘元殊请到石桌旁坐下,筱白荷让他别急,慢慢的说。
听完他气愤的话语,筱白荷也有些意外,“三叔这么激动和愤慨,难道刘二叔竟替子杰哥应下宏家寨的亲事了?”
子杰多好的一孩子,想找啥样的媳妇不成,非要娶个土匪家的丫头片子?
刘元殊气的脸涨红,忿忿的抱怨着,“就是因为二哥他不说拒绝人家的话,还被那方士德和洪家那丫头给带走,我才气成了这模样!”
想到刘子杰人品好,做事也稳当靠谱,亲事竟被他爹一句话就给决定。
筱白荷也有些恼怒,“刘二叔也忒过分,他和人家好归好,也不能把子杰哥的一辈子给搭上,这俩陌生的人咋能硬朝一起撮合呢。”
刘耐不知打哪里得了信,也气冲冲的进了大宅,见他们在石桌旁说话,径直嚷嚷起来,“你们说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回可不能由着二哥的性子,害了子杰这好孩子一辈子,我这就去军营把子杰给喊回来!”
还有个比她性子还急躁的人。
筱白荷苦笑不得的拽着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走的刘耐,“耐叔,你别急啊,就是要去军营,也要打点下东西,哪里能说走就走的。”
早些年,刘家马帮也常和洪家寨打交道,对于洪娇那自由失母的丫头,刘耐可是清楚的很,他翻着眼皮气咻咻的嚷嚷着,“白荷,你不知道,那洪家寨的丫头可是个比穆小姐还凶悍的人,咱子杰那么好的脾性,若是和她成了亲,还不要受她一辈子的窝囊气啊,这事我要把它给搅黄咯!”
“耐叔,你也别那么急躁,这事也就是刘二叔他自己一厢情愿,若子杰哥真的对洪家的姑娘没意,谁也不能逼迫他就把人给娶回来,咱还是先等刘二叔从洪家寨回来再商议这事吧。”
想到刘元青那么正直的人,他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筱白荷冷静下来,她劝着急的跳脚要离开的刘耐。
知道白荷还想在家里帮着操办柳氏的亲事,刘元殊也不想在这时候让白荷分心,他也忍着心里的怨气,劝着刘耐。
俩人好说歹说,筱白荷答应刘耐过三日就和他一起去军营,这才让刘耐安生下来。
刘元青随着方士德和洪娇赶到洪家寨,天已经黑透。
进了寨子洪大当家的院子里,看满院子的人,个个都神色哀伤,他也明白,洪大当家只怕熬不过今夜。
他大步朝正屋走去。
洪枫眼圈红着朝堂姐奔过来,“大姐,爹他恐怕要不行了。”
拉着洪枫的手,洪娇压下心里的悲痛,低声叮嘱着堂弟,“你要坚强些,哪个人不走这一步,咱爹能安稳的待在床上老去,也是他的福气。”
进了正屋,靠着东墙就是一张三尺宽的板床,刘元青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老友,他眼睛瞬间湿润,两大步就到了床边,单膝跪在那里,俩手紧紧的抓着已经瘦的成了骨头的大手,“庆水哥,你病成这样,咋不早让人给我捎个信呢?”
“元青,你来了,我这会死也能合上眼咯。”
睁开眼皮,洪庆水空洞的眼里有了异样的神采,他喉咙呼哧着响了一阵子,才艰难的说出几句话。
看到昔日响当当的硬汉洪庆水如今这模样,刘元青满心都是懊悔,他不该把那场事都记在庆水哥的头上,“别胡说,寨子里没有好大夫,我这就带你去栗邑,让江老给你好好的调理下身子。”
洪庆水转动了下脑袋,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元青,他连声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活到了这年岁,还真是不想再活着给孩子们和兄弟们添麻烦,你能过来看我,老哥哥死也瞑目咯。”
洪庆水的手冰冷的让人心里起寒意,刘元青转头吩咐人快去拿炭盆在屋子里生上火。
等他回过脸,竟看到洪庆水的眼皮缓缓的合上,干裂的嘴角也微微的向上勾起。
摸着他的腕上脉搏,竟然一下子都不会跳动,刘元青心里一沉,立刻惊呼起来,“不要啊,咱老哥俩还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呢,你咋就要走了呢?”
在门槛外站着的几个人听到这声音,都哭喊着扑了进来。
洪娇跨进门槛,俩腿就软了下来,她哭诉着朝她爹的板床爬了过去,“爹呀,你咋这么狠的心呢,我今儿在路上跑了一整日,回来还没和你说上话,你咋就能丢下我就走了呢!”
“爹,你别走啊,我害怕。”
洪枫也扑在床边跪了下来。
见这俩孩子都哭的伤心欲绝,方士德心里也不是滋味,眼里的泪水不由的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这会不是他伤心难过的时候。
因大当家几个月都在床上躺着,他的后事方士德和几个寨里的老人们都提前准备起来。
他望了眼床榻上面色安详的大当家,转身出屋吩咐院里的人赶紧搭灵棚,趁刘元青还在,把大当家的丧事给操办起来。
门外的动静让刘元青心里的哀痛越发的深厚,他没想到还在壮年的老友竟然走的这么急切。
踉跄着出了正屋,见方士德指挥着人打灵棚,禁不住抱怨着,“士德大哥,庆水哥病成这模样,你早该去栗邑城里高声我一声啊,也不至于就让他这么早的就离开了啊。”
方士德用衣袖抹把脸,苦着脸说着,“元青,你以为我不想去?大当家早早的就放下话来,若是哪个敢把他生病的事情说出去,就把人撵出洪家寨,他从去年秋日里,就缠绵病榻,我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
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刘元青懊悔着,“也都怪我心胸太狭隘,过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来这里看看他,竟然让他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