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思索良久，知道今天是难以善了了。

她闭了眼，一字一句，带了恨意。

“大姑娘莫怪，是姨娘办事不当，驭下不严，竟连底下人中饱私囊都没注意。”

“还要多谢大姑娘提醒，免得姨娘一直被蒙在鼓里，姨娘会把他带回去好好管教。”

宋黎一眼撇过去，还想着挣扎包庇于他呢？

“姨娘知晓那便好，奴窃主物乃大罪，送去官府处置罢！”

“大姑娘，这送去官府，是不是落了许家门面？我们自家关起门来处理了也就是了。”

“这十余年来王世林不知贪了多少，难道姨娘认为他能凑齐补上那笔巨款么？还是说，姨娘当真爱才惜才，要替他补上？”

苏姨娘终于低头：“那便按大姑娘处置的做罢！”

补上那笔钱？开什么玩笑，且不说那笔钱大部分都被她送去了苏家，就只看这些年她极尽奢华铺张，就完全没可能补上。

“只是王掌柜还有家眷，姨娘心善，不愿罪及家人，大姑娘可否开恩放过王掌柜家人？”

宋黎定定看着她，却不说话。

说什么心善，还不是为了威胁王世林自己认下全部罪责，莫要攀扯到她。

王世林面如死灰，他跪伏在地，满是绝望“小人认罪，还望主子开恩，照顾小的妻子。”

他只说了主子，却并未指明是谁，看起来是认命了。

宋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亲眼看着小丫鬟喊来官家，连带着账本一起把王世林送去了官府县衙。

方姨娘看着王世林被带走，语气里也带了恨意。

“我竟是小巧大姑娘了，这般隐秘的账本也能找出来。”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方姨娘胆大如斯，竟连偷窃主家财务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

方姨娘见她死揪着这一点，便也不再说话。

这一次，算是她棋差一局。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徐惜然：“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走？”

说罢起身就走，许惜然慌忙跟上。

宋黎还能听得方姨娘拔尖了的声音，显然是在数落许惜然。

“我这些年对你的精心教养难不成都喂了狗？你怎么就连许安然那个没娘养的都比不过？”

“我要你何用？”

却听不到许惜然有任何反驳。她那妹妹心比天高，可不是这种任人数落的脾气。

宋黎也只惊讶了一瞬便放过了。

左右是她们母女的事儿，管她们作甚。

她看了一眼黑的如墨的天，起身往闺房走去。

待洗漱好换了寝衣斜倚在床上时，她捧着一本书却久久看不下去。

她想赵佑默了。

这次的账本，还多亏了尚书府帮忙。

她也是在给李佐语挑礼物的时候偶然发现府中账本不对，出入根本对不上。

她当即留了心，面上不显，事后却暗中吩咐素裳掌柜去查，竟顺藤摸瓜找到了王世林那里。

牵扯出十余年的假账。

掌柜也是忠心，把自家小女儿送入府中做了宋黎身边的小丫鬟，暗中调查账本之事。

再加上有尚书府帮忙查出来了这些年与许家往来的家族贺礼，金银财物各种物件一一登记在册，详细至极毫无遗漏。

宋黎合眼，为了这账本，她可是忙活了不少时日，才将它往来数目全部对齐补全。

打蛇打七寸，商家最忌讳的，便是做假账。而家族最忌讳的，也不过是女子窃取家中财产，不问缘由的补贴娘家。

方姨娘两样全占。自然不敢保下王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