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月余,宋黎着手处理朝政。
她虽说也是得太傅授课的公主,到底不是当做储君培养,又隔了一个甲子的时间,最初处理起这些事来难免吃力。
可楚知瑜年幼,此时虽说渐渐跟着太傅学了帝王之术,处理朝政也为时过早。
朝堂诸事便悉数压在了宋黎身上。
她无人可依,所有的事情都需亲力亲为。
偏偏白云常谋划未成,便暗中鼓动心腹大臣阻挠与她。
内阁诸臣拦截各州府呈递过来的折子,擅自批改了又传递回去,完全不经她手,做出些欺上瞒下的事。
若不是她无意间看到未加盖玉玺的批复,察觉不对,竟险些被他们逐步蚕食架空了权势,做一个傀儡。
她不得不下令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事无巨细全部送往御书房,再不经内阁之手。
如此,她的寝宫未央殿里接连几日灯火通明。
楚知瑜心疼嫡姐,终于忍不住邀她去了九层塔。
宋黎拾级而上,一眼看到凭栏处的小少年。
宋黎缓步去往他身边,远眺帝都烛火璀璨。
河山万里徐徐展现在她眼前。
楚知瑜忍不住先开了口:“阿姊,你若是无力处理朝堂事宜,便从内阁挑一些人来帮衬罢。”
内阁以丞相为首,辅佐帝王处理朝政,批示一些繁琐小事。
可如今知晓白云常的狼子野心,宋黎哪里敢用他们。
“阿瑜无需担忧,我适应些日子就好了。”
她眼底青黑,精神也不太好。
楚知瑜看到心疼:“都怪我,可恨我年纪太小,这重担,原本该是我来的啊。”
“阿瑜说的什么话,你我一母同胞,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合该是这世间最最亲密的人。”
“你尚且年幼,不必操之过急,安心跟着太傅研习便好。”
楚知瑜眼圈都红了:“我的阿姊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啊,原本该与那些闺阁小姐一样,吟诗作对品茶赏花,每日里悠闲自在,想要什么都有人争着捧到跟前。”
“都怪我年纪太小了,阿姊,合该是我保护你的啊。”
“可笑我连你都守护不了,我做这皇帝还有何用。”
宋黎就笑,她心里明白楚知瑜只是愧疚,一时心直口快罢了,他明朗坦荡,被一点点雕琢成帝王的模样。
宋黎侧身去看他,个头刚刚到她腰间的小少年,此时轻皱了眉头,满目的愧疚。
她抬手,在半空停顿片刻,还是抚在了他头顶。
“阿瑜说什么胡话呢。”
“我从不是什么不理世事,蛮横无知的小公主,自小便是按着储君来培养的,读书策论一样不少,只是这一段时间陡然接手朝堂有些不适应罢了。”
“我既然担了这公主名号,自然要背负起属于它的责任。”
“阿瑜不必愧疚,好好跟着太傅学习就是了。”
“若想要护着阿姊,等你长大把权势从阿姊手里接过就好。”
楚知瑜便也不出声了。
他虽然年幼,可也是被太傅耳提面命的。
太傅极为推崇阿姊,说她举手投足间便是傲骨。
只护佑陛下登基一事便足以另天下男子汗颜。
可惜生为了女子,不得登基为帝,不然楚家天下必兴。
说他们姐弟是最亲近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疑心嫡姐,与其离了心。
他自然是极为开心的,这般果断勇谋的女子,是他的阿姊呢!
宋黎见他似是想开了,便不再多说。
身为帝王,还是根基不稳的少年天子,他势必要自己长大。
这一步,可以有太傅教养,有阿姊护佑,可没人能替得了他。
远处烛火葳蕤,映得宋黎眼里一片亮色。
盈盈闪闪,似有星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