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进了帝王营帐,抬眼便看到楚知瑜挣扎着要起身。
她急急开口:“阿瑜刚刚醒来,这般急迫做什么?”
楚知瑜见是她过来,面上一喜:“阿姊你醒啦?”
宋黎上前两步扶他躺好:“你先歇着。”
而后看向周围侍立的人:“你们出去罢,去外面守着。”
“唤于廉父子过来。”
等那些内侍宫女都俯身退下,宋黎抬手为他掩好寝被:“阿瑜,怕么?”
楚知瑜便挣扎着要起来:“阿姊,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宋黎不答:“怕么?”
“不怕,便是逆臣谋反,这条路,我也会走下去。”
“皇姓,只能是楚家。”
宋黎就笑:“那我们便拼这一回。”
“若成了,诛杀逆臣叛贼,担天下人一个文诛笔伐,护好我楚家江山。”
丞相一派怎么可能不反扑。
他们是文臣,鼓动人心便是一手。
宋黎明白,走出这一步,天下人的唾骂是少不了的。
若过去了,自此肃清超纲,河清海晏。
宋黎转身往外走。
不料楚知瑜挣扎着爬了起来。
“阿姊,我与你同去。”
“不必,你好好养伤便是。”
“阿姊!”
宋黎转身,便看到少年天子红了的眼眶。
“阿姊,我与你同去。”
“你无需一个人背负一切。”
宋黎沉默片刻,便转回去扶起了他。
终归是帝王。一味护着他不是好事。
这天下,是他的。
宋黎抬手为他理好衣物褶皱,而后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帐外,众臣恭敬战立在那里,看到他们出来便拜伏了下去。
其后是诸多将士,把这猎场围了起来。
楚知瑜沉声唤起他们。
宋黎视线落在跪伏在最前面的于家父子身上。
于墙在前,额头跪伏在地面。
于廉在他身侧,被士兵紧紧压下了身子。
见她看过来,士兵便松手后退两步。
于廉没人束缚,紧接着便直起了身子:“敢问陛下,老臣何罪之有?”
“我自先帝起兵之时便随侍在先帝身边,至今数十年的时间,数次于危难中救醒先帝。”
“现如今先帝病逝不过一年,陛下便要处置老臣么?”
他重重拜下:“敢问老臣何罪之有?”
群臣里渐起骚动,有老臣似是想出列为他说话,却被身边人拽住。
宋黎视线扫过,看出来多是些老臣。
随着先帝起兵,与于廉有交情的人。
宋黎看向于墙,也不言语,反而稍稍退后了两步,站在楚知瑜身侧。
楚知瑜看她动作便明白这是要全权交于他来处置。
他沉声开口:“太医院院首于廉,意图下毒谋害君王,着令其革职查办,诸位可有异议?”
于廉起身想说些什么,却被于墙死死按住。
他到底年老,反抗不得。
于墙俯身:“臣等认罪。”
“父亲受人蛊惑毒害陛下,其罪当诛。”
“只求陛下看在罪臣及时醒悟替您解了毒的份上,留罪臣父亲一条生路。”
他这是承认罪过,以此求君王一个恩典。
诸臣的小声议论止住,转而是怒骂于廉的声音。
先前意欲为他说话的老臣又悄悄站回了队列,一脸的痛心疾首。
楚知瑜刚要开口处置,不料于廉竟大力摆脱了于墙控制,急声高呼:“老臣无罪,这罪名,老臣不认。”
宋黎眼神陡然凌厉了起来,她担心楚知瑜处理不好,却被他眼神安抚住。
宋黎便不做声了。
楚知瑜低声吩咐了身边内侍几句,那内侍便躬身退了下去。
“于廉,若证据确凿,朕看你如何狡辩。”
片刻后那内侍回返,带来几位太医医女。
医女手里捧着药渣:“奴婢是为陛下熬药的医女,期间于太医曾进来过一次。”
“他打发了奴婢出去,只说陛下的汤药需万分仔细,可由他亲自来看着。”
“当时奴婢虽奇怪,还是俯身退了出去,却并未离去。”
“半个时辰后,奴婢看到于太医端着药出来,却并不见他一并处理药渣,奴婢内心奇怪,便悄悄进去看个究竟。”
“果然,药渣被于太医扔进了熬药用的小炉子里。”
“太医院规矩,药渣需妥善放置以备万一,奴婢意识到不对,悄悄灭了火把药渣捡了出来。”
她说完便高举手中托盘,把药渣奉上。
楚知瑜示意,便有太医接过药渣细细辨认。
药渣焦糊散乱,几位太医辨认良久,方才俯身回话。
“回陛下,若微臣所看不错的话,此方药中含有附子。”
“附子少量可有散寒止痛的功效,是以陛下药方中有这一味药。”
“只是,附子带毒,其副作用也大,若炮制煎煮方法不当,便可引起呼吸衰竭等状。”
“所以附子熬药都是万分谨慎的。只是微臣不知”他看向于廉,顿了片刻“于太医从医数十年,且居太医院院首之位,怎的连一药材也处理不好?”
太医字字句句,陈述于廉毒害君王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