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赫连晖再起杀戮，而且是无休止的残忍屠戮，公孙竑费尽心力，也无法再如当年一般，替赫连晖安抚人心，稳定朝局。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选择就是错的，赫连晖本性残忍狠戾，根本就不适合做君王！

公孙竑没有说话，成允彦则继续循循善诱，“公孙丞相心里应该明白，赫连晖如今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你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反而徒惹赫连晖猜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公孙丞相这又是何必呢？”

“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公孙竑依旧不为所动。

“公孙丞相这份气节叫本宫佩服！但公孙丞相可有想过戎幽的百姓？赫连晖残暴不仁，横征暴敛，大肆屠戮，最终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成允彦继续引导公孙竑。

“我……”成允彦一提及百姓，公孙竑瞬间无话可说。

因为成允彦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公孙丞相辅佐赫连晖这些年，可还记得自己当年的初衷？当年，公孙丞相选择赫连晖，本来是盼着赫连晖能一改其父皇的软弱之态，稳定朝局、安定民心吧？可赫连晖一直以来的做法，却是与公孙丞相当年的想法背道而驰，不知公孙丞相做何感想？”成允彦继续发问。

“彦太子不必再说了，本相势与戎幽共存亡！”公孙竑仍旧态度坚决。

“公孙丞相难道真的忍心看着百姓罹难而无动于衷？”成允彦问道。

“今日若是易地而处，彦太子难道能放下一切，选择不战而降？”公孙竑反问了一句。

“能！”成允彦坚定地落下一个字。

“什么？”公孙竑看着成允彦，脸上写满了惊诧。

“本宫可以为了百姓，放下一切，放弃皇权帝位！而且，本宫已经这么做了！”成允彦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

“什么意思？”公孙竑不明所以，什么叫已经这么做了。

“本宫已经签下国书，待灭了赫连晖之后，本宫会献上国玺，南平归降凌云！”成允彦解释了一句。

“归降凌云？你……”公孙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时的震惊和感慨了。

身为一国太子，成允彦竟然能将归降凌云这样沉重的事如此轻松地说出来，怎能叫他不惊讶？

“为了南平的百姓，本宫不后悔！”成允彦自然明白公孙竑此刻心里的想法。

归降凌云，他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心痛，可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南平百姓于不顾。

公孙竑看着成允彦，对他选择归降凌云的举动，不但没有鄙夷，反而隐隐有些佩服。

这样为了百姓，甘愿舍弃一切的心胸和气魄，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是凌云太上皇写给你的亲笔信！”成允彦说话间，自袖间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公孙竑。

成允彦接过信，展开来，快速看了一遍。

信上，南宫玥许诺了公孙竑三桩事：

其一，待赫连晖灭亡之后，会善待戎幽百姓，戎幽今岁旱灾、蝗灾严重，减免戎幽百姓三年的赋税，与民休养生息。

其二，凡戎幽在朝为官，未曾苛待盘剥百姓，亦不曾助纣为虐者，可继续为官，亦可辞官归乡，去留随意。

其三，公孙竑若愿相助早日除掉赫连晖，南宫玥愿保公孙竑既公孙氏一族性命，绝不株连。

“减免三年赋税？凌云太上皇当真会如此善待百姓？”南宫玥承诺善待百姓那一条，最是打动公孙竑。

“远的不说，只看最近的，天祈亡国之后，凌云的太上皇与太后不但没有苛待天祈百姓一分一毫，反而轻徭薄赋，公孙丞相也该能判断出凌云太上皇所承诺的是真是假！”成允彦举了亡了国的天祈百姓作例子。

“天祈之事，本相确实有所耳闻！”公孙竑自然听说过凌云对天祈的处置。

“公孙丞相不问自己的生死，只问凌云太上皇对百姓的承诺，想必也是心里装着百姓的，何去何从，公孙丞相自己选择，本宫不再多言！公孙丞相若考虑清楚了，可差人给凌云太上皇送信！本宫这便告辞了！”成允彦一番话说完，便离开了丞相府。

而公孙竑则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今夜，对于公孙竑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一夜辗转无眠，公孙竑早早就出了门，他要去上早朝。

“官爷，求求你们行行好，不要赶我们走！”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同样衣衫破烂的孩子，乞求着几个拿着刀的官差。

“快滚，再不滚，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长眼睛！”领头的晃着手里的刀，面露凶狠。

“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何事？”坐在轿子里的公孙竑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掀开轿帘，看向跟在身边的扈从，问道。

“回丞相，是京兆尹的官差在赶人！”扈从回禀道。

“京兆尹的官差赶人？他们为何要赶人？”公孙竑问道。

“是京兆尹下的令，不准逃难的灾民进入肃阳城，若是发现有灾民进来，要立即赶出城去！”扈从如实回道。

“京兆尹竟然不准灾民进肃阳城？谁允许他这么做的？去把京兆尹给本相叫来！”公孙竑闻言，十分震怒。

“丞相，京兆尹让官差驱赶灾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都不管，您又何必管呢？”扈从劝了公孙竑一句。

公孙竑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陛下不管百姓的生死，京兆尹为了不被降罪，竟然行自欺欺人之举。

这戎幽的天下，怕是真得要亡了！

“罢了，你差人去给那对母子送些银钱和吃食，再送他们出城去吧！”无法救所有的灾民，公孙竑只能尽力帮一帮今日遇到这这对母子。

今日他若真将京兆尹叫来训斥一顿，然后放灾民进城，说不定又会被陛下疑心！

若想救戎幽的百姓，或许只有……

公孙竑不禁在心里叹息，也许成允彦说的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