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举行婚礼的前一天,苏雅看望爷爷后,从梨园离开,一个人开车去市里买了花,去墓地看望了去世多年的父母。
她站在墓前,久久的伫立,眼睛快要把墓碑看穿,眼神犀利到好似可以在石头上刻字。而后她缓慢地蹲下身去,轻轻地放下怀抱的鲜花,从挎着的皮包里取出一瓶白酒。动作不太熟练的开了瓶塞,然后靠在墓碑旁坐下,仰头喝了一口,顿时面目狰狞,咧着嘴,喊着“好辣好辣”!
缓了好一会儿,把白酒慢慢地倒在墓碑前,一边倒酒,一边还在和父母说话。
“爸,妈,你们想我吗?我想你们了!”
苏雅停顿了一会儿,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感觉从嘴唇辣到嗓子眼,再辣到胃里,白酒流过之处,都辣的好难受。苏雅怎么也忍不住哭腔,眼泪哗哗的流着。
“这酒也太辣了,辣的我想哭,辣的我好难受……”
过了好长时间,苏雅的情绪渐渐平缓,她把头靠在墓碑上,把酒瓶里剩的白酒都倒在墓碑前。
“爸,妈,我要结婚了!和沐熙宸,他很爱我,我会幸福的。我会照顾好爷爷,你们放心吧……”
……
苏雅从墓地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以前她总是喜欢买最后一排的座位,这次也不例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她好久没有一个人出来了,她好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了。之前上班时候从医院到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到后来爷爷住院了,还是从医院到梨园两点一线的生活,她的身边从沐熙晗变成了沐熙宸,她还是那个必须活在别人保护下的弱势一方。
仔细想想,也挺好的,苏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她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乐于接受这种方式继续生活。
婚礼当天,一条长长的接亲车队来到苏雅的公寓门口,在新娘将要上车时,一个戴着黑帽子黑口罩的人出现了,拉着苏雅上了另外一辆启动着的轿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出了大家的视野。
沐熙宸把司机从驾驶座拽出来,自己开着婚车追过去,留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接亲车队在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苏雅坐在车后座,以为遇到了抢劫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害怕的蜷坐在角落,看着车窗外路过的地方,越来越荒凉,心里也越来越慌乱。
“你是谁?要干什么?”
苏雅强装镇定的说着,手里紧紧得攥着婚纱的裙摆,眼睛红红的,嘴唇抽动着,眼神闪躲而慌乱。
开车的人不理她,一路狂飚,把车开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熄了火。
苏雅和开车的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会儿,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紧张的吞咽口水,然后东张西望,伺机下车。
前面的人先她一步开了车门,下车后向她走来。苏雅吓得赶紧往里面躲,那个人抓住她硬生生的把她拖出来,不管她大声嘶喊,也不管她拖地的婚纱多不方便,把她拖下车推倒在地上。苏雅不敢崩溃的大哭,啜泣着流着眼泪,缓慢地向后挪着身体。
那个人摘下帽子和口罩,就那样站在苏雅的面前。苏雅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哑口无言,只听她轻轻地唤了声“弟弟”。
沐熙晗回来了。
没有人告诉他沐熙宸和苏雅要结婚的事情,可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申新玉只听说英国学校那边他逃了课,家里也找不到他人,没想到他竟然回了中国。
“弟弟……你……怎么……”
苏雅还在酝酿说什么,沐熙晗红着眼睛冲了过来,薅住苏雅的头发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掐住苏雅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苏雅感觉快要被掐死了,她憋红了脸,眼睛眨来眨去,双手也不听使唤地拍打着沐熙晗的胸膛,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落在沐熙晗的胳膊上,她始终没有呼喊,没有哭出声。
苏雅每一次面对沐熙晗对她的伤害,总是默不作声,即便快要窒息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沐熙晗红红的眼眶中滴落一滴眼泪,掉在苏雅的脸上,沐熙晗看到自己的眼泪忽然就泄了劲,把苏雅用力的一推,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沐熙晗捂着脸崩溃大哭,而后仰天长啸,质问苏雅为什么要这样。
苏雅躺在地上默默地侧过身,背对着沐熙晗,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滴落在九月旷野的草地上。
蛐蛐的叫声响彻天地,两个人沉默的应对着。一直到沐熙晗离开,苏雅也没说一句话,只留给他一个落魄的背影。
沐熙晗自那天走后,一直到毕业后进入公司,才搬回沐家。在那好几年的时间里,他即便是放了假回了中国,也是和肖楚东、刘世妍他们混在一起,不曾进过家门。
随后赶来的沐熙宸远远地看见车停在那里,苏雅躺在地上,他赶紧停下车,跑过来,扶苏雅坐起来。看着苏雅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婚纱以及苏雅脸上未干的泪痕,沐熙宸一下子将苏雅揽入怀中。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对不起……”
苏雅也把沐熙宸抱得紧紧的,回想着沐熙晗质问自己的话,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在重新梳洗了一番之后,沐熙宸和苏雅进行了婚礼仪式。两个人从铺着红地毯的大厅,一步一步走上舞台中央,在亲朋好友、宾客同僚的欢呼声中举行了结婚仪式,交换戴上了戒指。
虽然苏雅站在舞台上,但她知道他来了,就站在某一角落,或者哪一簇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她。在诺大的宴会厅里寻找着沐熙晗的身影,她不相信,她人生中具有这么重大意义的时刻,他会不出现。可是沐熙晗就是没有出现。
苏雅在舞台上流下的泪水,不是庄严的誓词和庄重的仪式下喜极而泣的泪水,而是她知道弟弟这次真的生她的气了,弟弟不会再原谅她了,所以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