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怎么哭了，别哭好吗？”

沐熙晗又听到了这句熟悉的话，从小到大，他听见过无数次，只有这次，令他更加心痛。

“你怎么了！刚刚你好像发疯了一样，好可怕！”

“对不起弟弟，是姐姐不好，姐姐以后不会这样了。姐姐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去趟这趟浑水。”

沐熙晗听到这里，不得其解，他渐渐抬起疑惑的面颊，含着泪花的双眼盯着苏雅的脸。

“什么浑水？”

苏雅头痛得像是要炸开，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想要搪塞过去。

“我说什么了？我忘了。”

苏雅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沐熙晗愣在原地，他忽然感觉苏雅的异常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他忽然没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看上去若无其事的苏雅，显得愈发可怜。

苏雅站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衣服，沐熙晗缓慢地靠近她，眼泪成河，强忍哽咽，他怕牙关稍一懈怠，自己会痛苦嘶喊到无法自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奶奶。你为什么要杀她？”

苏雅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沐熙晗哭肿的眼睛，心中澎湃，可她静静地站着，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就有那样的理由。”

沐熙晗拉住苏雅的胳膊，不顾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

“告诉我。”

苏雅侧过头不看他。

“你告诉我！”

沐熙晗双手抓住苏雅的胳膊，咆哮着。苏雅从衣服兜里拿出纸巾，帮沐熙晗擦鼻涕和眼泪，像小时候她照顾他一样，动作轻柔，表情平和。

“你说！你说！你快跟我说啊！”沐熙晗像个撒娇的小孩子钻进苏雅的怀里，着急的直跺脚，不争气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他根本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而他可能无力承担。

“弟弟，真的没什么，姐姐希望你能幸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苏雅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沐熙晗越听越害怕，是那种一听就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害怕，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苏雅，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的人生不光是你自己的，也是我沐熙晗的。我不会看你去送死的。”

“我不会死的，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会死的。”

沐熙晗第一次从苏雅的言语中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氛，他说不出那种感觉，但那种感觉又实实在在的让他感到窒息。

“你别想再丢下我！”

苏雅听到“再”这个字眼，瞬间红了眼眶，有时候让你悲伤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那个情绪下刺痛你的某个法门，它通常都是由最了解你的那个人开启。为什么呢？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总是能有意的亦或是无意的，总之就是能轻易得戳到你的痛处。

苏雅没有说话，两个人面对面久久的站立着，对望着。目光交错的瞬间，竟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两个人红红的眼睛含着那洗涤不尽沧桑世事的清澈的泪水，那是世界上最最珍贵的情感的结晶，是人心中最最深处的情绪的表达。

在眼泪夺眶而出那一刹那，苏雅果断大步离开。眼角滑落的泪珠滴落在沐熙晗微微伸出想要挽留的手心上，眼泪的温度伴随着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的脉络，直达心底。随着心脏跳动而鲜活，随着胸膛呼吸而膨胀，像一颗子弹穿过坚硬的胸骨，钻进柔软的心房，在人心最敏感脆弱的地方，顽强滋长。

沐熙晗回到房间洗了脸，重新整理了心情下楼吃饭。餐桌上苏雅和申新玉安静的坐在一起，和谐的场面让他怀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

许阿姨给沐熙晗送过来早餐，他在申新玉对面坐下，时不时地审视苏雅和申新玉之间微妙的气氛，心中推理分析着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仇恨到只有死才能平息呢？沐熙晗决心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下午茶的时间，申新玉在丁伯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复查，苏雅依旧为沐熙晗烘焙了小点心，手动研磨了咖啡，切好了水果拼盘，送到申新玉的书房来。

桌面上凌乱不堪，文件摆放杂乱，笔筒倒在桌子上，U盘掉落在笔筒旁边。苏雅心中一惊。

“难道弟弟看到了视频？”

苏雅看了看沐熙晗认真工作的样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假装帮忙整理桌面，把笔筒扶起来，把里面洒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装回笔筒，又把文件稍微规整了一下。

“弟弟，过来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做了小点心。”

沐熙晗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伸了个懒腰，坐到沙发前，喝了口咖啡。

“咖啡真好喝！哪里买的？”

苏雅一边整理桌面一边回答沐熙晗。

“我自己磨的。”

沐熙晗走过来，拉着苏雅的手到沙发前坐下。

“可是只给我喝的？”

“家里只有你喝咖啡，你哥哥不怎么喝这种有咖啡因的东西，他……”

“诶呀好了，提他干什么！”

“弟弟，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苏雅离开了申新玉的书房，回了自己的房间。沐熙晗尝了两块小点心，确实很好吃。他躺在沙发上回味苏雅亲手给他研磨的咖啡，忽然想起了苏雅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神情。

沐熙晗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快步来到办公桌前坐下，再一次回想了苏雅站在桌旁的场景。他伸出手翻看了苏雅整理的资料，没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我多想了！”

就在他放下文件想要回到沙发前的时候，又碰到了桌上的笔筒，他忽然想到了苏雅两次目光在笔筒周围游离，于是拿起笔筒，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也没什么啊！”

他拿起那个U盘，仔细看了看。

“难道是你吗？”

沐熙晗抬头看了一眼门口，把U盘插进电脑接口，点开里面唯一的一个视频。

“这是……什么……”

沐熙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奶奶和丁伯，他们在干什么？”

沐熙晗并不认识那是苏雅父亲的货车，也不记得当年赵宇柯出车祸时什么样的情形，当时他太小了，只记得妈妈死了，奶奶带他去警察局认领尸体，告诉他肇事责任人是苏雅的父亲，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就在视频快要到最后的时候，也就是货车冲下桥撞到苏雅父亲和沐熙晗母亲的场景快要发生的时候，沐熙晗听到了苏雅在和王妈说话，一时分心，沐熙晗朝门口看了一眼，视频结束了，又跳回了开始的画面。

沐熙晗关掉视频，拔出U盘，放回笔筒里。等他来到客厅的时候，苏雅已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