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趴在秀才爹旁，她另外拿了一块小小的干净帕子，先细细地在卫二郎口鼻旁的污渍处蹭着，然后塞进口袋里。

这一会儿功夫，卫二郎似是又呕了些污物出来。朵朵又用之前给岳哥儿擦脸的那个巾子在盆里搅了几遍又绞干递给姜氏，让她给爹擦洗手脚和脸，注意避开口鼻和眼睛。岳哥儿又端了一大盆清水过来放在一边。朵朵叮嘱姜氏要不断给爹擦拭，可以杀毒和降温。然后她拉着岳哥儿出来。

“二哥哥，灶房里还有些绿豆，在土色的陶罐里，你先熬个粥，再帮我把小药炉点上，我去弄药。”岳哥儿点头疾走，朵朵转身去了南跨院儿。

“柒柒”她在脑中急急地唤着，“快，将这块帕子收了，分析一下。”

朵朵打开角房，里面是四五个木架子，每一个隔层都放着一个大笸箩。其中有一个架子的笸箩里面的药草都还新鲜油亮着，恰是她昨天傍晚缠着二姐姐和四哥哥在屋后的山坡上采摘的一些，还未来得及晒制。她从地上提起个小竹篮，在各个架子前仔细分辨着，还不时与柒柒确认一下，晒干的、新鲜的各拿了几种。

“叮”脑中一响，“灵主21711，结果出来了！”柒柒的声音也比往日多了些急切，“样本分析为病毒感染，具体种类不明。但是与系统内编号SP5326H1N7型病毒有91.3%的相似度。”

“可有对应药品和治疗方法？”

“有的，已经调出。”

朵朵闭上眼睛，在脑中迅速浏览一番，“柒柒，这个抗病毒特效口服液和抗生素YYZ、营养补充剂，可能用我的积分兑换？中药的配方我看过了，等一下我自己配吧。”

数秒过后，柒柒回应，“根据说明，第一项抗病毒特效口服液和抗生素YYZ需要组合使用至少三日，最好五日；第二项营养补充剂非必选，建议使用十日。但是灵主21711，你的积分仅仅够第一项的三天用量了。”

朵朵也没办法，对抗病毒感染争的就是时间，能换一些是一些吧。她现在小胳膊小腿儿的，跑不了多远，给不了柒柒更多有价值的物品去收录，积分自然少得可怜。

伸进口袋一捏，感觉到有几个小药瓶和几板药片已经在了，朵朵赶紧跑到前院的灶房里。药炉火势已起，朵朵又在脑中回放了一遍相关的中药配方，主药三味已有两味，其余配伍的几味只有部分，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更没时间注意火候慢慢熬制，病毒感染的病人抢的就是时间。朵朵一直用大火，将三碗水加药材快速熬成一碗左右，然后叫岳哥儿去找个大碗来，她趁机将口服液倒进去，又将YYZ药片放进去，拿着双筷子不断搅动，看着药片化成齑粉融进药汤里。

岳哥儿过来将药罐小心地端起来，将里面的药液尽量多地沥出来，一滴都不舍得漏下。然后捧着就快步小跑进东屋。

姜氏赶紧接过去，揭起口罩，拿着小勺，一口口吹着往卫二郎口中送。朵朵刚要出声阻止，想了一下又没说话。如果秀才爹真是撑不住，这个娘估计也过不下去了，那么大家就同甘共苦吧，也不枉一家人了一场。

卫二郎表情痛苦，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不时地抽搐一下。

姜氏柔声唤着，“祯郎，吃药了，吃下去就好了。”“你使劲张张嘴，喝下去就会好的。”“朵朵、岳哥儿都在，你要坚持住，吃了药就一定能好！”姜氏说着哄着劝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药碗里。

岳哥儿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爹爹和娘亲，一声不出。朵朵也已是忍不住了，两只小胖爪重重地扣住秀才爹的手，“爹，你快张嘴呀，这个药是朵朵配的，吃下去就好了！吃下去马上就好了！”

昏迷中的卫二郎仿佛听见了妻女的呼唤，齿根放松了一些，口中微微开了一条缝，姜氏赶紧将小勺抵进去，将药液缓缓注进去，唇边溢出了一些，朵朵就用巾子轻轻擦去，姜氏缓慢而稳定地一勺勺注进卫二郎口中，大概三四小勺的样子，她轻轻托着他的下巴往上一合，“好，现在吞下去，别都含着，”边说她边手上轻叩几下，二郎果然喉头一动，吞了下去。

“太好了，娘，继续！”朵朵惊喜地叫着。

“对对对，娘，继续继续！”岳哥儿慌忙擦了一下眼睛，也凑得更近了。

姜氏连忙继续手上动作，随着卫二郎吞咽地越来越顺利，一碗药水大概花了一刻钟多的样子，终于是喝光了。尽管溢出了一些，但是朵朵估摸着秀才爹喝进了有大半碗多的量，应是可以了。

朵朵又摸了一下秀才爹的额头，感觉还是很热。“柒柒，我爹现在体温多少？”

“灵主21711，39.1摄氏度。”

唉，朵朵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看来秀才爹体内感染很严重呢。

岳哥儿又搬了两个木头凳子过来，和朵朵围坐在娘亲身旁，守着爹。

姜氏还是不断换着巾帕给卫二郎擦着脸擦着脖颈和双臂双手，岳哥儿就不时进进出出地换水。朵朵一直攥着秀才爹的手，感觉卫二郎似乎渐渐地身体放松了一些，抽搐慢慢减少并停止了。脸部表情也逐渐放松了开来，呼吸渐渐平稳，居然好似静静睡了过去。除了偶尔喉头滚动几下，咳嗽几声，基本还算安静。

娘儿仨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床上的卫二郎，朵朵期间隔一阵就让柒柒报出体温给她知晓。一个多时辰之后，朵朵感觉秀才爹体温似乎有开始明显下降，柒柒一测，“38.2摄氏度。”

“娘，你摸摸，你看爹的热度是不是下来了？”朵朵赶紧拉着姜氏的手往她爹的额头上放。

“是，朵朵，娘觉得好像没那么烫手了。岳哥儿你也摸摸，你替妈也看看。”

岳哥儿也赶紧探了探卫二郎的额头，然后咧着嘴重重地点头。“退了，退了，没那么烫了！”

姜氏捂住嘴巴，转身到了屋外，扶着墙壁失声痛哭。朵朵赶紧跟了出去，紧紧抱着娘亲的大腿，“娘不哭，娘不哭，爹爹就好了！”

姜氏一把抱住小女儿，“朵朵乖，娘是高兴！娘就知道朵朵一定能治好爹爹！”

能这么快退下热度就说明用药对症了，朵朵心头也是一松。

“二嫂，二嫂！”院门这时又被连连拍响，卫三郎急切地叫着门。

“娘，娘！爹爹呢？爹爹咋样啦？”一个小小的童声高声喊着，还带着哭腔。

“娘，我也来了，你们还好吗？”莲姐儿的声音也响起来。

正是带着几个哥儿上山的卫显明回来了。到家一听这种状况，带着小侄子和侄女就跑了过来。

“嗳嗳，他三叔！来了来了！”姜氏赶紧跑过去，贴着门大声回应，“海哥儿，海哥儿，娘在，爹好了，爹没事儿！”

“二嫂，你说啥？”卫三郎不可置信地追着问，刚才在宅子里听爹娘的意思二哥是肯定过不去了，这会儿听姜氏的意思，竟是没事儿？不是哄骗孩子呢吧？

“他三叔，没事儿啦，没事儿啦，是真的！朵朵在四爷爷这儿存着药，给他爹熬药喝下去有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他爹开始退热度了！”姜氏高声说着，又仔仔细细描述着卫二郎的前后症状。

听到姜氏确认二哥热度已经明显退下来，卫三郎也欣喜不已。他拉着海哥儿死命贴着木门，听他二嫂细细介绍卫二郎目前的情形，说是人平静多了，呼吸也稳定了，睡得很熟，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二嫂，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有孩子们陪着我呢。多亏了朵朵的药，岳哥儿也是能干的紧！他爹一定会好的！”

姜氏充满希望和信心的声音透着门缝传出来，海哥儿使劲扒着门缝往里瞧，瞅见娘亲的一角衣裳，哭着要进去陪娘亲。

“海哥儿乖，爹爹和娘都没事儿！你乖乖和二姐回去，很快就能见着爹娘了！”姜氏听着儿子的哭喊，觉得这心都要碎了。还好卫二郎看着是能好转了，不然撇下她孤儿寡母可怎生是好！“莲姐儿，你懂事儿啊，快带着弟弟跟三叔回去，跟爷奶说声，让他们别挂着了。你爹这会儿吃了药都退热了，等晚上吃过药再睡一晚，保不齐明儿个就能醒了！”

“嗯，嗯，娘，知道了！”莲姐连声应着，“你跟岳哥儿、朵朵可还需要啥？”

“二姐姐，二姐姐！”脆生生的朵朵声音响起，“爹爹醒来后得补身子，要肉肉要鸡蛋，要喝鱼汤！”

“听见了，朵朵！三叔这就回去让婶娘做！”卫显明赶紧高声应下，带着两个孩子奔了回去。

太阳刚落下，老四家的院门儿就又被拍响了。这一回居然是卫孙氏自己挎着篮子过来了。姜氏听到婆婆的声音又是激动了一阵——

“二郎刚才微微醒了一下，嚷着口渴，喝了几口热水又睡过去了。热度现在基本下去了，人睡着很安稳。”

姜氏不自觉地跟婆婆絮絮叨叨，孙氏也跟着不时地回应着，都觉得是菩萨保佑，玉皇大帝显灵！当然，更是为着有朵朵这个小精灵，她小小的娃娃家居然能治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