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朵朵把吴家能动的三个和自家几个哥儿及小虎子都叫来了。
她给分配了任务,有处理今天刚采的药草的,有按照她的要求处理她之前囤积的药材的。
就连宋婆婆也被她叫回来帮忙炒药,有沙炒的有清炒的,有加黄酒炒的。
哥儿们有帮忙切块的有帮忙磨粉的有帮忙捣汁液的,大家都是忙到了半夜。
朵朵也没忘了给柒柒布置了工作,然后自己抱着小陶罐就去找秀才爹了。
卫二郎吃过晚食又回了书房。他本是勤奋之人,如今家里头孩子听话上进,贤妻绣坊红火,他自己自是不甘落后。每日除了教授知本堂功课,都是埋头苦读,为来年的乡试作准备。
朵朵捧着个陶罐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惊奇,你不是在弄疫病的方子和药吗?
朵朵理直气壮地说我进山采药着实累了,人小也没劲儿,就请各位哥哥和宋婆婆虎子帮着我做了。
这是我从山里接来的山泉水,特别清冽,自个儿抱了回来孝敬爹爹!
把个卫二郎顿时感动滴不行!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啊!那几个臭小子哪里有这么乖巧懂事啊!
说着父女二人点着了小泥炉,取来了老师给的最好的茶叶,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下煮茶笑谈,朵朵又从空间里兑换了些点心出来,说是她的老师所赠。
有茶梅,有茶果,有小桃酥,有绿豆糕,豌豆黄等等,每样只得三五块,俱都精巧之至,朵朵把它们码在青瓷盘中端上来,卫二郎连连惊叹!
其中有一味醍醐酥,尤其得他青睐!不甚甜不甚酥,不甚油,可是味道配上茶汁便刚刚好!
《大般涅槃经·圣行品》有云:“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
卫二郎边吃边品,边引经据典,竟是生发人生乐事不过如是的感慨!
后来朵朵问起爹未来的打算。
卫二郎回到,来年乡试为父颇有几分把握,只是这知本堂到时候怕是得拜托他人照看了。就是这些孩子天赋都还不错,好好培养未来可都是能出头的,自己怕是不能陪他们继续了,万一接手之人不力可是遗憾的很。
朵朵一听,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主意,仔细一琢磨越发觉得好。
就起身站到秀才爹身边,附耳说去。
第二日一早,朵朵就被卫姜氏哄了起来,说是秀才爹叫她赶紧起床。
洗漱整齐出来,秀才爹并岳哥儿、齐哥儿和吴文杰吴文安两兄弟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几个哥儿手里都拿着礼盒,很是郑重的模样。
穿过村子,太阳才冒出头来,空气清新的很,也还有些微凉的风吹过。经过那个水塘,吴文杰吴文安不禁回头多看了几眼。
虎子跑过来开门的时候被唬了一大跳!这阵仗让小屁孩儿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宋婆婆在围裙上抹着手从灶房里跑出来,朵朵连忙上前说明来意。
这时候吴老太爷听到响动,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当屋站着。
面色红润,腰背挺直,须发随风而动,颇有风骨。
卫二郎见了心内大赞!
昨夜听得朵朵说吴家老爷子是仁宗皇帝时候的进士,因为得罪权贵而辞官回乡,卫二郎便心生敬佩之情,说好了一早过来拜见老人家。
卫二郎心正意诚的态度和饱读诗书的谈吐很快博得了吴老太爷的喜欢。早就听说他家办了个村学叫“知本堂”,如今见卫二郎专门过来请他闲暇之余去给孩子讲讲课,吴老太爷是一口应承!
老人家如今赋闲在家,遇到了家里的一起子烦心事,奈何疫病没结束前连儿子们的人影都见不着,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他暂时也是无计可施。若能给孩子们授授课,讲讲学,他真是乐意之至!
朵朵叫柒柒趁机检查一下老爷子身体。收缩压139,舒张压88,正常。
吴老爷子和卫二郎坐下谈话之时,朵朵凑上去又给老爷子搭了一个脉,脉象平稳有力,确实好了许多。
朵朵说恭喜吴家爷爷身体大好呀!
老爷子顿时开心不已,“那都是你的功劳啊!这头痛症看了有几年了,都没啥大用,可吃了你这小娃两天药可就有了不同。其亮有女如此,福气呀!”
这会儿功夫,老爷子已经唤上了卫二郎的字来。
接着又谈到了吴家因疫病全家被关押隔离一事,吴老太爷一脸担忧和无奈。
待得朵朵说到自己的老师给了方子,她今日便去县里想法进去治治看,不由大喜过望。
卫二郎眼中却是难掩的担忧,他是怕小朵朵涉入太深,自己反被传染。然而她立志从医,大义之心卫二郎还是有的,就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忧虑和不安。
吴老爷子从屋里拿了个信封出来,交在吴文杰手中,说是要他陪着朵朵到县里,如果找不到门路就到这里投拜帖上去。
一行人辞别吴老爷子回到宅子,朵朵回房间取了些东西,就和吴文杰、齐哥儿、岳哥儿一同连早食都顾不上吃匆匆上路了。
最近正值农忙时候,卫阿蛮每日里随卫大郎卫三郎忙活着地里,着实抽不出空来。好在在村头等上个一刻钟,就有李大壮赶着他那头老牛车出来了。
卫姜氏从卫二郎这里大致听说了,不由眼眶一红,坐在桌前竟是默默落泪。卫二郎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只听得,卫姜氏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也罢,这个丫头就是个主意大的。你生病那会儿危急得很,倒是她碰巧医治好了你。如今听你说她又拜了仙人一般的老师,想是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了。”
卫二郎连连称是。
“你瞧她最近又轻松治好了吴家那三个哥儿的伤,竟还治好了吴老太爷多年来看不好的头痛症。咱们就相信她吧,她一定没事儿的!”
早食后,卫姜氏带着芸姐儿和莲姐儿早早去了绣坊忙活。
吴文安等人不能随朵朵去县上,呆在后院儿便帮忙打扫。最近鸡窝那里和药圃里竟都留不下什么活儿给葵姐儿、堇姐儿和虎子了。
看见卫姜氏她们过来,吴文安和吴大勇连忙行礼。
早上听卫二郎细细说了吴家的遭遇,知道他们的确是书香门第之后,卫姜氏对他们便也正视了几分。在门口站住身子与二人寒暄了几句。
吴文安对答之间说道,“卫夫人每日这般匆忙,可是绣活儿任务太紧了?”
卫姜氏点头,“最近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不瞒吴家公子,朵朵出了很多花样子和主意,我‘喜岭卫绣’的名声也打了些出去,如今订单不断,可就我和芸姐儿、堇姐儿这三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虽然宋大娘每日下午来帮衬一些,可还是有些吃力呀。”
吴文安想了一下,突然弯腰深深一拱手,
“卫夫人若是信得过我,给您推荐一人如何?”
卫姜氏一听来了兴趣,就招呼吴文安坐下慢慢说。
原来吴文安有个亲姨母,据说特别擅长针线,寡居多年,靠做绣娘为生,十里八村儿的也颇有些好名声。
“若是卫夫人有意,我便去请姨母过来一见可好?”
卫姜氏自是闻言大喜,这个徐孟氏慧娘的名字她在镇上也是听应大娘说过许多次的。据说是个命苦的,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去了。她自己伺奉公婆尽心尽力一直送老,颇得邻里夸赞。她在七彩绣坊这里也经常接些绣活儿回去做,在应大娘口中除了卫姜氏就是这孟慧娘的手艺好了。
趁着今日吴文安无事,卫姜氏赶忙把莲姐儿交代了一番,备上一些礼物,就叫他们去了。
莲姐儿向来是个手脚麻利的。拿了东西跟吴文安一道儿急急赶路。
二人顶着日渐起来的日头,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徐家集。
慧娘全名孟慧颖是吴文安的亲小姨,早年不听爹娘的话坚持匆匆嫁给了自小病怏怏的徐时年,过去没到一年,丈夫竟就去了。徐家家境还可以,留有十来亩田地,佃了出去。这些年靠着慧娘的针线活,和徐家族亲的帮忙,倒也过得还平静安然。
吴文安带着莲姐儿走进村里,指着前方的大槐树说,“到了,那棵大槐树边儿上的院子就是我小姨母家了。每年四五月份,大槐树开花,小姨母就会拾了槐花给我们蒸槐花糕吃。”
站到院门口儿,莲姐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屋子是青砖垒砌的颇为结实。院门儿很大,但紧紧闭着,上面的漆已经有些褪色了,那个门环也被磨得锃亮,显是很有些年头了。
他们一走近,里面便响起了洪亮凶猛的狗叫。
吴文安连忙出声,“大虎莫叫,是我啊。”
此时里面也传来了一个很是让人听了舒服的声音,“谁在外面?”
“小姨母,小姨母,我是文安呀!”
院门儿便缓缓打开了,一只体型巨大跟个小牛犊似的大狼狗就蹿了出来!莲姐儿吓得赶紧往后躲。
吴文安连忙挡在前面,抱住大虎,“大虎乖,这是我朋友。”
大狼狗很通人性,便不再叫唤,亲热地拿头在吴文安身上蹭来蹭去。
慧娘走上前来,拉住莲姐儿的手,温柔地护着她往里走,
“姐儿别怕,大虎可通人性了。你是安哥儿的朋友,它自是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