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看着爹不说话微微蹙眉的样子,心里好笑,人家说债多了不愁,老爹这是钱多了发愁?
她端端正正坐好,虽然小短腿儿还是挨不着地面,却也不乱动。
“朵朵,这些银钱怎么安排?”卫二郎缓缓开口,认真看着各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的爱妻和娇女。
朵朵难得正色抬眼望向父亲,
“爹,以后‘宣清化元方’的一成收益归我、归咱家,包括以后那每支八十文的药水老师也说了给咱们一成。但是桌上这两笔银钱老师有特别交代。”
卫二郎不由坐正了些,认真听来。
“老师希望咱家盖一所真正的村学,他们还有一些特别实用用于百姓教化的知识和技能想传播出去。”
卫二郎没有插话,点点头静静地听着。
“老师说,这所村学的招生范围可以更加扩大一些,一部分是爹爹亲自教授的未来要考取功名的读书郎;一部分可以是那些只是为了多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的普通孩子。现在爹爹负责整个村学的事情,以后爹爹入朝为官,请提前物色好人选,要将这个‘知本堂’一直办下去,甚至可以在各个州县在整个大令朝都开办分院!”
卫二郎听得心神震动,这才是心怀济世救民的绝代大家啊!
他连忙站起,朝着后山的方向深深一揖,俯下身去,良久后才缓缓起身坐回到位置上。
“柔娘,你可有什么想法?”
卫姜氏温柔地看向夫君,慢慢说道,
“如今,绣坊那里活计不少,朵朵之前跟我说了一下接下来她还有一些打算,我觉得绣坊需要扩大一些,今后是能稳定做下去的营生。朵朵的药圃,朵朵养的鸡,朵朵想做的吃食,也大致跟我说过一些,都是有人帮衬可以一起做下去的,我也觉得很好。”
说这,卫姜氏从旁拉过朵朵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握着。
“再加上和济世堂合作的方子和药水,以后收入必然也不会少。”
卫二郎把手相互握着放在胸前,不时地点头。“柔娘你继续——”
“所以我想,咱家自己也得起新房了!”
喜岭村里长徐保觉得自己最近简直要被卫秀才家惊到了!他家是不是捡到聚宝盆了?昨日卫老三才又买了五亩地,这一早祭祀完了刚回家,还没到两人约好去县里办契的时辰呢,这老汉和他的秀才儿子孙子又上门了。
徐保家的徐卫氏说来还是卫老三的远房堂妹,接过卫二郎递过来的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好家伙!都快拎不动了,得有个四十斤重了!另外岳哥儿又捧上他娘备好的镇上最新出的花布三样各五尺,徐卫氏这来回好几趟简直都快拿不过来了,开心的不得了,赶紧将他们让进堂屋喝茶。
“里长,我家朵朵前些日子拜了老师学医,这几日跟‘济世堂’合作帮县上几百号人治疫病有了成效。”
“什么?!”徐保一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急声打断卫二郎的话。“这可是真的?”
卫二郎侧身朝永安县城方向拱拱手,“确有其事!太医院张院令张泰中之侄‘济世堂’张馆主这两日一早都有来我处取药。”
徐保想起今早大家向卫老三和卫名岳打听这两日早上来村里的马车的事情,轻轻点点头,示意卫显祯接着说。
“得了老师的教诲,刚才将治疫病的方子和做法给了‘济世堂’,以后还有些药水他们会根据需要来进货,得了不少的钱银。”卫二郎又顿了一下,卫老三把他那旱烟抽得更急了。
徐保竖着耳朵,着急地等着下文。
“朵朵的老师们说想请咱们一起把村学好好建起来,专门盖一处正规的大学堂,除了本地的孩童,还可以接受周边的孩童,除了教授未来要考取功名的读书郎,还要教授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给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每年还会赞助一些银钱,帮助大家得到更好的教育。”
“哎呀呀,这太好了呀!”徐保大笑鼓起掌来,冲上两步,把卫二郎紧紧拉住,“这是活菩萨呀!快带我去见见朵朵的老师!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卫二郎连忙又把那套隐士高人不入世俗的话语说了一番。
徐保连连感叹,这才是真心渡人的慈悲大士啊!
卫老三在一旁也是点头如捣蒜,想到自家的小孙女有如此福缘,着实感到荣耀。
“里长,除了这个,我家在四爷爷房中也是住的久了,如今自家也有了些稳定进项,得再买些地,起个房子,发展些营生。”
“好事儿呀!”徐保哪有不支持的。
“对了,”卫二郎又想起一件事情,就把暂住在宋婆婆家的吴老爷子的来历给徐保讲了一遍。一听这老进士的孙子们想在喜岭村落户,徐保更是开心滴见牙不见眼。
这上头对于每个地区的人口都有严格地核查,有新来人口落户对他这个里长可是不但精神奖励还有实打实的物质奖励的。
“那他们是怎么个打算?”
“他们也得买块地,起个屋子,另外吴老太爷也会在知本堂里授课,那几个孩子倒是看得了宋家门外的那几亩水塘,说是想买下来养鱼。”这是朵朵在他出发前特意交代的,说是银钱由朵朵来出,以后他们赚钱了再还给朵朵。
徐保听的满心欢喜,这老卫家净给他带好消息!以后可得好好处,这家看起来以后肯定得火呀!
一刻没停就带着老少爷仨儿拿着村里的地图去选址了。
卫姜氏送卫二郎出门后,自去了绣坊忙活。
朵朵则回屋背上自己的小药箱又去看望吴家四兄弟。
昨天夜里不用制药,吴文杰他们哥几个儿睡的也很饱,一早在院子里各自活动,抢着把养鸡场和药圃的活儿给干了。知道张时林今天一早又过来了,他们就急急地等着朵朵过来讲讲那边的疫病情况。
朵朵走过来时,正看到吴大忠居然坐在屋门口晒太阳。
这会儿巳时还不到,太阳还行,再过会儿可就受不住了。
之前说朵朵过差不多这两天可以拆掉夹板和布条看看伤口,吴大忠也是早就心里痒痒了。他自己感觉这几日,伤口疼痛地渐渐少了,隐隐有些痒起来,有时候想去挠挠,又不敢还挺难受的。
至于吴文杰和吴大勇,虽然伤口还系着布条,不过都结疤了。柒柒看过后说基本没问题了,只要吴文杰不再扯到自己的伤腿,吴大勇不再被伤到前胸和肩头,再过个几天就与常人无异,可以放心干活儿了。
朵朵在四人热切的目光中走过来,浑身不自在。
她也没作声径直走到吴大忠旁边,人家坐着她站着才刚刚高度持平。
吴文安赶紧将药箱接过去,放在吴大勇用脚推过来的小凳子上面,打开后恰恰方便朵朵取用各种物件儿。
朵朵慢条斯理地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剪刀,柒柒已经在汇报吴大忠的扫描情况。断骨处隐隐有纤维生长迹象,被伤害的骨膜及周围的肌肉、肌腱和韧带等软组织也有积极的细胞参与重建和修复。至于伤口处有轻微炎症,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几日经常在关心的,朵朵心里也是有数,就按部就班地把布条剪开,木夹板取下来。吴文安在一旁帮忙,倒也是轻手轻脚但很麻利。
等把缠在胳膊和肩头的布条一层层揭下来,最后三四层还是清楚地看见有些暗红和黄褐色的污渍血渍。
吴大忠把牙紧咬着,最后那层布条掀开的时候还是有些牵到伤口了。
朵朵凑近了仔细去看。这时吴文安又去了灶房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过来。
吴文杰和吴大勇两人知道凑过来不但没用还误事,别再“感染”了吴大忠,反而退后了几步,关切地看着但都安静不语。
朵朵叫吴大勇再去拎一桶热水过来。
她大大方方地从药箱里取了一个瓷瓶出来,拔开塞子放在一边。
自从她拜师的信息正式公布于众,她再拿些什么奇怪的药品出来众人也都不稀奇了。人家的两个老师可是世外高人,谪仙一样的人物呢!
朵朵取了巾子,在水里搅好,仔细地擦拭着吴大忠左臂上的伤口。伤口里外是缝了有十多针。此刻还有些红肉露出来,包括边缘隐隐发白或者有少量组织液渗出,朵朵又用干净帕子蘸了酒精、碘伏溶液相继消毒杀菌。
吴大勇忍不住滋了几声,就咬紧牙关,额上泌出了大滴汗珠。
朵朵让放下热水的吴文安赶紧绞了一个帕子给他把汗擦去,自己抬头看看太阳加紧了动作。若是吴大忠伤口附近被汗水滴到也是不好。
清洗完伤口朵朵倒了些止血和消炎的药粉上去后就和吴文安两人配合着利索地又给吴大忠把胳膊和肩头缠起来了。
最后把木头夹板又结结实实地固定好,朵朵也是出了一身汗。
齐哥儿一早得了卫二郎的交待,领着知本堂的孩子们在大声念书,足足念了两刻多钟后,就让大家抄写。自己拿着笔却隐隐走神。大威出门有一个月了,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心里焦灼的很。
卫大郎和卫三郎在地里转了好几圈儿了,看到自家的十几亩稻子都完全成熟了,沉甸甸的绝对会是个好年景!前日那李大头说好的今日晌午一过就把阿蛮送回来,两人明显都是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