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泰巷很快传话过来,老爷子说明日一早便一起过去。郑县令便令人赶紧去喜岭卫家通报一声。
他想了想后,又把朱主簿叫了过来。
“那卫显祯与老太爷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朱主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回到:“据说是建功二年老太爷回乡丁忧,在吉水镇见到有人欺负那在学堂外偷听的卫显祯。与其问话之后,喜其上进便令人送了笔墨纸砚,且到学堂给递了话叫收了听学。那卫显祯也真是个努力的,每日来回近三个时辰的脚程,风雨无阻。建功五年老太爷再次回来后,就时常叫他过来自己时常指点着。去岁,卫显祯得了县试第十三,中了秀才,老太爷也极是高兴。听闻其学问大有长进,来年乡试把握不小。”
郑县令听得认真,遂又吩咐了一二,叫朱主簿明日一同过去。
朵朵跟秀才爹和卫老三喝茶并将知本堂扩建计划汇报完毕之后,又想起一件事来跟他们聊了几句,得了认可就去虎子家找赵牡丹。
推开院门,吴老太爷吃了午食,搬了把大椅子在屋檐下面香甜地睡着午觉。冬紫在一边给他轻轻扇着风,看到朵朵进来,拿食指按了按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又指了指房间,赵牡丹已经听到院门响动,出门来看。
两人进了屋子,朵朵看到,这里已经换了一张新的雕花床,桃色纱帐,牡丹锦被,檀香袅袅中,赵牡丹同学的如瓷细肤更加夺人魂魄。
“朵朵,你这药草果然神奇呀,你瞧我的脸自个儿都不舍得用力去碰啦!”赵牡丹满心欢心坐在梳妆台前左看右看。朵朵凑前去仔细端详,果然吹弹得破,细致紧密地泛着隐隐玉瓷般的光泽。
看来这一世以后我也能把自己调理成一个绝代大美女啦!将将四岁零八个月的朵朵暗暗高兴。“牡丹姐姐绝世芳华,自是无人能敌呀!”
得了朵朵的夸赞,赵牡丹这才想起来问朵朵找她有何事?
朵朵赶紧狗腿地凑得更近一些,跟一朵盛开的小胖菊似的。
半刻钟后,赵牡丹叫上了赵武,留下冬紫伺候吴老太爷,自己就带着小朵朵哒哒哒哒哒地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有赵武在,正事儿??是一点都没用过朵朵操心。
赵牡丹把朵朵的要求跟赵武一一交代清楚后,就拉着朵朵去逛街了。
这永安县朵朵来了也有几次了,可是从来没有这般闲逛过,有种偷来的空闲的感觉。她们先去了最热闹的南大街,两旁店铺都敞着大门迎客。朵朵看着那鳞次栉比的店面客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小商小贩推着推车卖小吃的,或就那么两张桌子沿街摆开来,竖着木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小玩意儿的,吸引了无数小孩子的注意力。
她们两人不过一会儿就拿了满手的零食,吃得累了还走得累了。
赵牡丹就领了朵朵进了一家茶室,进去就是木栅隔断,里面镶着一整面多宝阁,放着各种各样的泥壶石壶陶壶紫砂壶还有绿砂壶。朵朵看得稀奇,仰着个脖子走不动路。赵牡丹就拖着她,说里面更好玩。
伙计出来见到是位大姑娘,便贴心地领了她们进到最里面的包厢里。
这个包厢也是很有讲究,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朝着茶室正堂的那一边却是一扇木窗可以打开。
原来茶室的正堂里面有个小台子,有个说书的老者高坐在上面每天说书。伙计送了许多瓜子、水果上来,就出去了。
今天外面正在讲《封神榜》妲己之初遇商纣王。只听得老者底气十足,正说她“婉雅悲啼,百千娇媚,真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接着讲她:“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妲己启朱唇似一点樱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如双弯凤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口称:‘犯臣女妲己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这几句,就把纣王叫的魂游天外,魂散九霄,骨软筋酥,耳热眼跳,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把耳朵竖着听得真真有趣,都没说话。
外面偶尔有人经过,旁边的包厢很快也有人坐下了。他们落座之时声音却是不小,赵牡丹不由地气恼。朵朵赶紧给她添了一杯菊花茶,“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是出来玩的嘛。”
话音未落,却见赵牡丹神色有异,走过去把耳朵贴在墙上却是示意她先莫出声。
这些个包厢都是轻薄的一层木板隔开,只为了听说书方便,里面的隔音却都没有特别去做。大家进来后一般也都是比较安静地喝喝茶听听书,少有高谈阔论之人。
赵牡丹开始时只是觉得旁边之人点茶之时声音特别熟悉,仔细贴着木墙听来,内容虽是听不出来,却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里面是谁了。
她赶紧拉了朵朵跑出去结了帐,气鼓鼓地直接往和赵武约好的位置去了。
朵朵莫名其妙只得被她拉着跑,刚跑一座小桥,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朵朵姑娘,朵朵姑娘!”她连忙拉着赵牡丹停下来抬眼去望,果然有人在河对岸的路口对她摆手,背后正是那高高的“济世堂”。
招手之人正是张时林。
她们手牵手放慢脚步走下去,朵朵将张馆主和赵牡丹同学互相介绍了一番,只说赵牡丹是吉水镇的一位表姐。
张时林热情地把二人请进内堂。
朵朵在后院就闻到了熟悉的药草香,看到院子里堆了很多的颠雷,她蹲下身去细细翻检,质量却都不错,她很满意地点点头,“张馆主有心了!”
张时林忙说,济世堂的名声就是靠着一丝不苟的治医精神立起来的,在选用药材上绝对不敢有半点马虎。
“今天可真是巧了,我本来正要派人送书信给朵朵的。”
“哦?张馆主找我有事?可是疫情有了变化?”朵朵顿时正了面色,要是病毒开始变异就麻烦了。
“那倒不是!”张时林赶紧摆手,“只是想请教这治疫病的小瓷瓶药水可有名字?”
“对哦,”朵朵恍然大悟,是自己疏忽了。
她低头想了一下,便叫“清坤水一号吧!”
“那就是还有二号、三号?”张时林连忙问到。
“对,这疫病的成因并非单一,若以后遇到其他类型的,老师还会拿其它的药水出来。”
“好呀,好呀!”张时林抚掌大笑,朵朵这言下之意是还会再与他济世堂合作呀。他可得与这个小福星打好关系了。
正在这时,郑掌柜领着个差役进来说是郑县令有口信传来。张时林附耳一听,顿时乐了。差役送完话得了郑掌柜的碎银就走了。张时林却是看着朵朵乐个不停,“朵朵呀,你可赶紧回家吧,明天郑县令要去你家看看,这报信之人怕已经在路上了。”
朵朵就跟赵牡丹告辞出来,一刻钟后来到约定的碰头地点。远远便看见两匹紫绛色的大马拉着一辆黑褐色的车厢站在赵牡丹的纯白色大马的华丽马车旁。四匹马儿不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友好地互相蹭蹭脸。朵朵看的开心极了。
但是赵牡丹却是虎着脸过去,“赵武你过来!”
坐在车架上的赵武不明所以,抬腿跳了下来跟赵牡丹走到一边。
朵朵不好去听,就自顾自围着那辆黑色马车来来回回地看。坐在马车上的一个青衣小哥儿,看到她们二人过来之时已经知道这就是买家了,赶紧跳下车来。
“这位小姐好!”
朵朵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到很清秀,也善意地对他笑笑,“你好!”
“这两匹马和马车可是小姐家里需要的?”
“嗯,是我家买的。”
“那可要恭喜小姐了!”小哥儿把手高高拱起,“那位大哥,可真是识马之人,这可是永安马场里现在最好的两匹马了。自从赵小姐挑走了那两匹纯白的纯种大宛飞天驹,过了很久,我们主家才寻得了这两匹紫骍马,也是大宛所出,亦是极为难得。”
看得出那小哥儿对这四匹马儿极为喜爱,边说边伸手去摸那紫绛色大马的鬃毛,那大马便低下头来拿脸去蹭他的手,很是亲近。
朵朵问他们可有名字,小哥儿说还没有呢,小姐可以自己给他们起名。
朵朵爱极了它们,也走近了伸出小胖手来,大马儿见她小小的又没有任何恶意,很友好地低下了头来在她手上舔了舔,朵朵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对了,这位小哥哥,这两匹紫梓马和那两匹飞天驹都多大了?”
“那两匹飞天驹是一匹四岁半,另外一匹快六岁了。这两匹紫梓马矮一点的才刚刚三岁,另一匹高大一些的也才四岁。”
“它们怎么长得这么高大?”朵朵惊叹。
“那当然!”小哥儿连连夸赞,“它们可都是纯种的大宛良驹,极为难得的!亏了赵老爷有些手段打通了西域来回的交易通道,才能弄来。就是在西域那些小国里都鲜少得见如此好马的!”
朵朵大惊,“那可是要不少银子哪!”
小哥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小姐还是个小女娃,难怪有此一问了。“三小姐来取,自是不需另行给银子了。不过这任意一匹拉了集市去卖,可都不下八百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