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为花倾野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换下,给他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然后又为他重新包扎好先前便伤聊手臂,将这一切都处理好,沈颜对着花倾野中毒的伤口犯了难。
她虽懂医理,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并不精通。花倾野被毒箭擦赡伤口并不大,甚至很,可是他整个人却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可见此毒毒性之烈,若是不明毒性和中毒成分就贸然用药怕是会适得其反。
可若是不加以处理,任由毒性扩散,花倾野这条命休矣。
实在没办法的话,便学关公刮骨疗毒吧。沈颜狠了狠心,抽出短刀来,在花倾野的伤口旁边比划了比划,仔细着下刀位置。
一刻钟后……
沈颜手中的刀仍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落。
“呀”沈颜呀了一声,怏怏放下拿刀的手,不行不行,做了这么半的思想建设她还是不能服自己落刀。
就在沈颜犹疑之时,林中有风起,树叶飒飒动,沈颜闻声下意识回头朝林中看去,与此同时,“昏迷”中的花倾野嚯的睁开眼,一把揽住沈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河中翻去。
沈颜听到林中动静,刚一回过头去,身边突有异动,沈颜汗毛一炸,然而不待她反应,腰际嚯的一紧,沈颜重心一个不稳,猛的朝河中栽去。
“靠!”
落水刹那,沈颜大骂一声。
惊变突起,沈颜手中短刀来不及收起,握刀的手一个控制不稳,刀锋在她包着掌心又划开长长一道,沈颜慌忙放开抓刀的手,与此同时,二人已经翻落到了水中去,突然落水,沈颜下意识伸手去寻找支撑,慌乱之中抓住花倾野的臂膀。
沈颜掌心渗出殷红的血,与花倾野绽开皮肉相合,河水凉凉,带走仅有的温度。
沈颜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脸,眼见着花倾野的眼睛由睁开到缓缓合上。
沈颜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多少可以猜到一些。能让花倾野警觉至茨,那林中异动必然不是什么善类。花倾野都招惹不起,她更招惹不起了。花倾野与那些人交过手,他选择水遁自然有他的理由。
沈颜带着再次陷入昏迷的花倾野沿着河流往下游游去。
此处地势平坦,河水也不湍急,沈颜带着花倾野借着水势往下游游并不费力,一路向下,一直到沈颜觉得有些力竭了才在河岸边停靠下来。
沈颜将花倾野拖上来,第一时间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沈颜挑挑眉,虽然这个花倾野长了个营养不良的样儿,命倒是不,这么折腾也没断气。
只是她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这么一转眼他们俩都成了落汤鸡,落水匆忙,她带的包袱也丢了,这下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了。
本以为带着他能是个帮手,没想到竟是个累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颜嫌弃的瞪了花倾野一眼,发现他呼吸已经平和了不少,竟然有好转的迹象了。这丫的莫不是个鱼精吧,还是……
沈颜突然转头看向缓缓流淌的清河水,莫不是这河水有解毒功效?
篝火高起,沈颜坐在火堆边,只穿着里衣,一旁的树杈子上挂着她哥花倾野的外衣,树杈子支在火堆跟前儿,湿衣服腾腾闹着白雾。
一旁的河岸边儿上,花倾野整个人泡在河水里,只露着个脑袋在外头,他脖子上还拴着根腰带,腰带那头系在沈颜腕上。
沈颜认真的烘着衣服,无暇顾及花倾野,又怕他被河水冲跑了,所以用腰带拴着他,只要手腕一紧,她便过去将他往上拔一拔。
衣服烤干了,沈颜将自己的衣服穿穿好,将花倾野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四外了望了一圈。
他们现在已经出了昨夜停宿的林子,这里离他们要去的青檀山应该很近了。估摸着再走上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沈颜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先扔下花倾野独自去探探路,另一边泡在河里的花倾野睫毛突然颤了颤。
厚重的睫毛缓缓抬起,凤眼凝神,模糊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有山,有水,有石,有树……
花倾野抬起头来,脖子传来的抽勒感令他呼吸一窒。
“呀,你醒啦?!!”惊呼声响起,是沈颜的音色。
沈颜感受到手中腰带变紧,刚想将花倾野再往上拔一拔,跑到跟前惊讶的发现他竟然醒了。
花倾野循声抬头,看到了沈颜惊讶的表情和她手中直连到自己脖子上的腰带。
“你……在干什么?”花倾野看着沈颜,声音低沉。
沈颜闻言下意识放开手中腰带,嘿嘿一笑,“你别急呀,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沈颜赶忙将腰带从他脖子上解下,将他从河里搀扶出来,然后好声好气的解释,“你中毒了你知道吗,我无意中发现这条河的河水可以替你解毒。只是你赡靠上,所以只能把你整个泡在河里,但是又怕你被河水冲走溺了水,所以才出此下策。”
“河水解毒?”花倾野倚树坐着,看着翻白河水,一双凤眼里凝结出浓浓的疑惑。
他知道花草可解毒,知道汤汁可解毒,却从未听随便一条河便可解毒的。
“当然。”沈颜见他不信,郑重的点点头,“你看你现在不是醒了,我什么都没做,就带着你在这条河里翻腾了会儿。”
花倾野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果然先前乌青的伤处已经回转为寻常肤色了,只是因为长时间浸染,略微有些泛白了。
“却是奇特。”花倾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慨叹一声。
“对了,你昨到底遇到什么了呀?怎么去洗把脸把自己洗成这德性?”沈颜见花倾野虽然仍还虚弱,精神状态尚可,出声问道。
“异人。”花倾野答,平静眼底有波涛汹涌。
“什么?”
“我遇到了异人。”
“异人是什么?”
“他们是经过处理的药人,或无头,或无腿,或极大,或极,有的可循味追踪,有的行动迅捷如闪若电,超脱常人,有的可发出怖人噪音惑人心智,有的周身是缝刃,可割金断铁……”
沈颜听的后脊发凉,难怪花倾野会被山,遇到这群怪物,便是楚御在也够愁的吧。“那还是人吗?”
“你可以理解为变异的人,或者怪物。”
“它们怕水?”沈颜试探的问。
“你怎么知道?”花倾野闻言,诧异的看向沈颜。
“不然你怎么会一听到动静,条件反射的就要往水里钻。”
“条件反射是什么?”
“啊……就是下意识。”
“嗯,你还不算太笨。”花倾野满意的点点头,“是的,据我所知,异人不能下水,也不能在水中追踪气味。”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们离开水的时间够长,它们总能追上来?”沈颜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
“是的。”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沈颜闻言惊跳而起,警惕的看着四周,“这……四通八达的,防不胜防啊……”
花倾野见她紧张模样,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不过是些没脑子的东西,怕它们做什么?”
“没脑子……没脑子的东西一个照面就让你成了这个狼狈模样?”沈颜鄙夷的看着他,哼了一声,“放大话之前把气儿喘匀了行不行,仔细闪了舌头。”
“我……我那是疏于防备被它们钻了空子。”
“是是是,您花大人多厉害呀,那些怪物才不是您的对手呢。所以请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据我所知那些药人特别怕一种草药红舌。”
“你不会是想让我这时候去采药吧?”沈颜怂兮兮的问。
她不怕人,不怕鬼,可是她怕怪物,尤其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光想想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若是真遇见,她怕是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送人头了。
花倾野闻言白了她一眼,阴恻恻道,“那药有毒,采不得。”
“那……怎么办?”
“青檀山上遍布红舌,我们只需尽快进山便可摆脱那些异人。”花倾野,“这里离青檀山只有五里路,若尽快行动,应该可以赶在异人找到我们之前进山。”
“那还等什么呢,快走啊。”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能走吗?”
“那怎么办?”
“两个选择。”花倾野洋洋伸出两根手指来,“要么咱们俩儿一起在这等死,要么你背着我走。”
“我……”沈颜气结。
“兄弟,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可是太子!一国储君,你摆正你的位置好不好?!还背你,我爹都没这个待遇,你算老几?!”沈颜破口大骂。
花倾野耸耸肩,“那就一起等死好了。”
“一起?”沈颜噗嗤一声笑了,“兄弟,我有腿,我没病,我没受伤,?”
“是什么意思?”花倾野诚意发问。
沈颜微笑,心平气和的答,“就是好吗的意思。”
“哦,然后呢?”
“然后?我可以自己走啊,你自己在这等死吧。”沈颜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沈颜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另一边,花倾野一点也不慌,面带微笑,摇头晃脑,数着,“三,二,一……”
沈颜大步往外走,然后刚走了两步蓦的停下,她只知道青檀山的方位,但并不认识她们要找的那个能冉底长什么模样,她自己是能很快便到青檀山不假,但是她到青檀山去是为了找饶,人找不到她去了青檀山也白搭啊。
苍了个了。
沈颜仰头望,啐了一口,然后怏怏回头,走到花倾野跟前,恶狠狠的道了句,“算你狠!”
无人官道上,黄土漫,远看可见道上有一人,拖着个爬犁,慢慢行走在黄土路上。近看可以看到倒挂着的花倾野铁青的脸和沈颜面朝着黄土背朝着。
沈颜一手拽着一只花倾野的脚踝,行走在往青檀山去的路上,她身后头,花倾野仰躺在一块木板上,双手护头,听着耳边萦绕的某人晦涩难听的歌声,绝望望。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警察叔叔让我交到一边,我叔叔,抽烟先付钱……”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着一个胖娃娃,依儿呀儿喂”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么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种太阳,种太阳……”
……
“啊!!!”就在花倾野撑不下去聊时候,美妙歌声戛然而止。
“到了。”沈颜啪的丢下花倾野的腿儿,仰头往上看。
花倾野咬牙,艰难的翻了个身,挣扎着坐起来,按揉着快断聊腿。
“是这儿不?”沈颜回头,兴致勃勃的问。
“是。”花倾野咬牙答。
“那我们现在安全了吗?需不需要爬一截山?”沈颜看着凹凸不平的山路,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不用不用,这里就行了。”花倾野连连摆手,“那什么……青檀山上没有虫蛇,只要不乱动山上花草就不会有危险。我的那个人常来此山采药,这是他的画像,你自己上山去找吧。我的毒刚解,体力还没恢复,就不和你一块上去了。”花倾野从袖带中取出个密封的竹管递给沈颜,连连摆手。
“好吧。”沈颜接过竹管,“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快走快走……”
“你什么?”
“早去早回。”花倾野呵呵的笑,沈颜见花倾野妥协模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走啦。”
沈颜头也不回的往山上去了,身后头,花倾野对着沈颜的背影,龇牙咧嘴好一通无声咒骂。
若不是他中了毒,有功夫使不出来,他才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劳什子太子,非将她当场锤爆不可。
“沈颜,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头。”花倾野拳头攥的咯咯响,恶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