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到她用信鸽传信了!”春宁一口咬定,“而且看过的纸条她会拿回来烧毁,纸条灰都被她倒进了床头的花盆里,掩埋上了,殿下派冉北厢偏房一看便知。”
“花花”
沈颜侧目看了花倾野一眼,花倾野撇撇嘴,却还是乖乖抬腿往北厢房去了。
很快花倾野便回来了,手里还托着个花盆。
“她没谎,花盆里确实有灰质。”花倾野,将花盆递给沈颜。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殿下您听奴婢一句,奴婢是被冤枉的。”秋菊连连辩驳,“那什么灰和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奴婢根本就不知道花盆里有灰的事,殿下明查啊!”
秋菊挣扎着爬到沈颜跟前,抓着她的衣角,“殿下,冤枉!”
沈颜没有管她,而是俯下身看着言之凿凿的春宁,开口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夏菊有二心了,为何不早早上报?”沈颜出声质问。
夏菊闻言错愕的咬了咬下唇。
“呃……奴婢……奴婢不知她在和什么人通信,怕贸然上报,会打草惊蛇了……所以……”
“编,接着编。”
“殿下,奴婢没有谎,句句属实啊!”
“春宁,你很聪明。可惜,你不知道你主子我是狼人杀骨灰级玩家,悍狼公然跳预言家查杀平民的玩法,我是祖宗。”
“殿下,您在什么,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吗?那我给你解释解释。”
“你口口声声夏菊是奸细,其实不然,你才是那个用信鸽传信的奸细。”
“你知道一百大板打下来,你会受不住,所以你先发制人,咬出了和你同房的夏菊。因为你就是那个奸细,你知道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所以你可以轻易的把罪名甩到秋菊身上去,而且因为是你指认在先,秋菊百口莫辩。”
“殿下,您怎么会这么想?奴婢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现下人证物证俱在,您为何不信呢?”
“人证物证?”沈颜呵呵轻笑,“人证就算了,我再和你聊聊这个物证吧。”沈颜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花盆,凤眸微茫
“若当真如你所言,夏菊才是奸细。那么烧毁通信纸条这么重要的事,夏菊定然是背着人偷偷做的,岂会容你发现?”
“我发现她与外人通信后,特别对她留意了,是我暗中发现她将纸灰倒进了花盆里。”
“暗中,呵呵。”沈颜摇头轻笑,“看来你对你的这个室友一点都不了解。你怕是还不知道夏菊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吧?。”沈颜反问。
春宁闻言明显错愕,“她……怎么会?”春宁眼睛瞪圆,半晌没出话来。
“夏菊出身镖师世家,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才进宫做了宫女。”沈颜悠悠的,“跟踪她,你还没那么实力。”
沈颜单脚踩在春宁身下的长凳上,身子前压,眉宇之间有不屑和轻蔑流露。
花倾野在一旁抱着臂膀,冷眼瞧着。聪明果敢机敏又睿智,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心狠的时候手也够辣,真是让人越看越顺眼了。
“……现在让我猜猜你的主子是谁。”沈颜的头绕着脖子缓缓转了一周,缓缓吐出四个字来:“良妃娘娘。”沈颜。
春宁面色登时一变,“不,不是的……”
沈颜根本不理她,自顾着自话,“你在良妃的授意下,故意破坏了府里风箱,借此引良东到内务府去换新。内务府里,良妃早就打点好了。良东一到,他们便引良东到御马监的马棚外走上一圈,让他稍候,留他一个人在那里等候。良东爱马,等候的时候难免会抖一抖马,如此,你们便能将十二落马的脏水扣到我身上来了,我的对吗?”
“不……不是的……”
“嘴硬除了会让你受上更重的刑,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而且……”沈颜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继续道,“你如果良妃知道你已经被我发现了,她会怎么做?”
“做了亏心事的人啊,最怕自己会被背叛了。如果我是良妃,为了甩脱戕害皇子的罪名,在卧底被揪出的第一时间,会立即将自己与这个叛徒有关的一切痕迹全部抹除掉。”沈颜悠悠的。
春宁闻言有一刹怔愣,随即猛然惊醒,一把拉着沈颜的衣摆,“殿下,奴婢认罪,奴婢全都认,良妃派人抓走了我妹妹,她才十四岁啊,奴婢背叛了您,奴婢最该万死,但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救救她,救救她……”
又是被人以血亲要挟被迫叛主的戏码,沈颜的眸子闪了闪。
“我是你的主子,自然有帮衬你的义务,但你背叛在先,所以,你不配本宫出手救助。”
沈颜冷冷的。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办法确定春宁的是真是假,只不过是有些许怀疑罢了。
若春宁的是真的,她真的发现夏菊向别人通风报信了,她没理由不来举报立功。可是她没有那么做,所以,沈颜并不信她所的。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夏菊的出身,所谓的有些功夫在身上也是她见夏菊长的魁实顺口胡诌的。
沈颜之所以这么,为的是诈一诈春宁。若她所言属实,那么即便自己如此,她也会据理力争。可若是她了谎,听自己春宁有功夫在身,她则会慌。
很可惜,她给出的是后一种反应。
沈颜一恨背叛,二恨嫁祸,这个春宁做全了。沈颜用力甩开春宁扯着自己的手,“来呀,拖下去乱棍杖毙,扔到乱葬岗喂狗。”沈颜肃目下令。
一声令下,立刻有官兵上前将人拉下去。
春宁见沈颜真的动了怒,急了,慌张求饶,“殿下……殿下您不能这么做,殿下饶命……饶命啊殿下……”
沈颜没有再理会她,很快春宁的呼叫声便消失在了微风里。
夏菊吓得呆了,趴在地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仅夏菊,便是良东,辰西等人也看的呆了。虽然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脾气不太好,但自从当初殿下扮作太监模样偷溜出宫被皇上打了板子后性情大变,便再没打骂过他们了,可今日……
那个熟悉的殿下好像又回来了似的,思及此,良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解决了一个。”沈颜回过头来,看着呆若木鸡的一干热,一招手,“我再一遍,本宫的眼里不容沙子。若再有人敢背叛本宫,查的出名号的,乱棍打死,查不出名号的,府里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连坐问责,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一干热伏叩拜首朗声高喝。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沈颜摆摆手,转而对花倾野道,“花大人,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花倾野呵呵的笑,“听这两十里街有游船画舫,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感兴趣,可愿一同前往?”
“算……”沈颜刚想算了吧,突然想到了张文静。自从将她娶进门来,都这么久了,自己还从来没带她出去过呢。
“好,什么时候?”
花倾野见沈颜应了,笑的开怀,“晚一些我派人来接你。”
“好。”
……
与此同时,将军府,祠堂。
白呈着一身素色单衣站在堂前,手执三柱长香,拜了三拜,神情肃穆沉重。
三拜之后,白呈将长香插进香炉里,堂前的六盏油灯只有两盏还嗤嗤燃着了。
“不追究就不追究,问过我的意见了吗。”白呈看着那两盏跳跃灯台,面色肃肃冷然,“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
普宁宫。
红巧看着自家娘娘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略有担忧。自从她回来告诉娘娘太子殿下被押进宫不久便回了太子府,自家娘娘便成了这副模样了。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红巧实在看不过,上前去心出声问。
“你将安世全和你的再好好与本宫一遍。”红巧一出声,良妃回了魂儿似的,回过神来,问。
“安总管陛下要单独与太子殿下谈,将人都遣了出去,所以他也没听到陛下与太子殿下究竟具体都谈了些什么。但是安总管陛下和太子讨论了一会儿后便把肖首司宣进去对峙了,不过肖首司进去没多一会儿,太子殿下便大摇大摆的退出来回了太子府去,陛下也没再让人拦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妃不解,十二重伤,皇上勃然大怒。从沈颜入朝开始,她已经有意无意害了三位皇子,排异之心昭昭,此事一出,按理皇上该命人查清事实将沈颜一举拿下才对,可眼下为何是这般的浪静风平?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女儿身?
若真如此,当前形势对老八可是大大的不利了。
皇上选择信任沈颜,则势必会怀疑到其他皇子的身上。虽然老五和老八都养在她膝下,但老五毕竟是虞嫔所出,是寄养在她名下的,相较之下,老澳嫌疑便更重了几分了。
这次没能扳倒沈颜是她大意了,下一次,断然不会再出现如此纰漏了。不过现在,她需要做点什么了。
前朝后廷,风云际变,波诡云谲,风波从未间断,或为权,或为生,或为报恩,或为雪恨。
五皇子沈厉走在繁华街道上,神情恍惚,略有失神。一双黯了光的眼无声诉着他的自责。
他并不是良妃的亲生儿子,他的生母是虞嫔,蜀州太守的女儿。可惜红颜薄命,虞嫔入宫不过短短四年便因病逝世了。
那年他才刚满周岁。
年幼的他被过继到了同在普宁宫的良妃名下,那时候的良妃还是良嫔。当时良妃膝下尚无子嗣,良妃待他极好,嘘寒问暖如亲母一般。
后来良妃有了身孕,晋了妃位,诞下了老八,良妃待他也一如往常,甚至怕他吃不好,还要更偏他一些。
这么多年他一直感念良妃的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直到几日前良妃找到他,和他详谈了一番,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报答她了。
几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良妃和他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
原本在后宫有柔妃和裕贵妃对抗,无论朝上还是朝下,都是一种平衡的制衡状态,好歹稳定。可如今柔妃倾倒,朝中风云变幻,以裕贵妃和太子党为大。
其中太子心狠手辣,已直接间接的将三位皇子推上了绝路,且大有肃清手足的架势,若任由他做大,他与败则垂垂危矣。
至于裕贵妃,她统御后宫多年,为人素来狠戾,后宫有多少孩儿不及出生便被一碗汤药送了前程。
当初令沈嘉身败名裂落得上吊自尽地步的顺嫔本是良妃的陪嫁丫头,虽然后来蒙圣宠晋了位分,但到底也还是普宁宫的人。
若是日后十二皇子掌了权,以裕贵妃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不会饶了普宁宫。
时至今日,若他们再不寻求自保,那么良妃便会是下一个柔妃,他和沈铮便是下一个沈钰和沈褚了。
良妃虽然不是他的生身之母,但有育养之恩,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看着良妃母子落难。所以当良妃找到他商量对策时,他暗暗下了决心,要护住养育自己的母妃,护住自己的弟弟。
于是他对老十二动了手,并且嫁祸给了沈颜,试图一举将能威胁到良妃母子安危的人全部消除。
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确信自己做的手脚可以除掉十二,即便他嫁祸沈颜不成,也算为母妃和弟弟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东窗事发,他需得一己将罪名全部承担了,才算对得起良妃这么多年的育养之恩。
如今,事情虽然还没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但也已经渐渐有了往坏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沈颜安然无恙,他的计划终究不算成功。
既然父皇选择了相信沈颜,那么便必然已经怀疑到自己和老八头上了。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老澳。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为老八洗脱嫌疑。
沈厉游走在闹市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一般。